金柯於混沌的酣睡中醒來,望著頭頂雪白的紗帳有些愣神,她半支起酥軟的身體,睜開迷蒙的睡眼,手指輕觸上腦袋被撞破的地方,憶起那場車禍,依舊心有餘悸,她記得當時腦袋上血流如注。
可是,傷口呢?
金柯神智一清,她不是應該失血過多,死了嗎?
目光由床上的絲綢般柔滑繡著交頸鴛鴦的錦被上,轉向奢華陌生的屋子,眉頭漸漸聚攏。
這一看之下,本因活著而激動的心情還來得急平複,便已被眼前所見震在當場。
這是哪?
她的目光移向床上,絲被下,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絲滑裙裾,而非病號服,這裏也不是醫院。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屋外傳來了叩門聲,見屋裏無人應答,敲門聲一停,怯生生的女聲響起:“夫人可是起了?奴婢服侍您更衣。”
夫人?奴婢?
隨著外麵人的話,金柯心中不安漸起,外麵叫的是她?
“夫人,可是醒了?”
見裏麵沒有聲音,外麵的人等待片刻,又傳來了疑惑地問話聲。
金柯暫時壓下心中萬千疑慮,清了清嗓子,鎮定道,“進來。”
片刻,門由外而開,入眼的是一個相貌清秀神情膽怯的女子,年齡約莫十八九歲,身著淺綠裙衫,端著一隻圓形銅盤,身後跟著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女,手中捧著洗刷用具,低眉順眼,亦步亦趨跟隨在帶頭女子身後。
金柯看著她們,心緒翻滾,一場車禍過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屋中一時有些安靜,含雪明顯感覺到夫人的異常,微微抬頭看了眼坐在床上神思不屬的夫人,清晰地看到夫人麵上變化不定的表情,讓她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行動間更加小心謹慎。
金柯瞧著幾人分工明細,整理床鋪的的、服侍她起床的,給她楊柳枝和漱口水的。
她知道中國最早的牙齒潔具是楊柳枝,在晚唐時期,把楊柳枝泡在水裏,要用的時候,用牙齒咬開楊柳枝,裏麵的楊柳纖維就會支出來,好像細小的木梳齒,便是古代的牙刷。古語“晨嚼齒木”就是這個來源。
可是,她不會用,也用不習慣啊!
金柯的心仿佛沉入了穀底,睜開眼所見的一切太過詭異,金柯順從地拿起漱口杯,簡單地漱了口,覺得喉嚨幹澀異常,便開口道:“麻煩你們先給我倒杯水吧!”
在一係列的猜想中,金柯已經恢複如初,不管是什麼情況,她隻能靜觀其變。刹那間,她已經掩去了眼中的驚懼、猶疑、不安等情緒。
可是,她的話一出,本各自低頭忙碌的少女們,臉上齊齊顯示出驚懼之色,像是不明白她會說這種話。
含琴率先回過神來,將盆放在案幾上,將搓洗好布巾遞給夫人,瞪了眼呆愣住的瑜兒,目中警告意味十足。
瑜兒忙放下手中的洗刷用具,忙到桌邊倒了杯溫水,恭恭敬敬地遞給她。
金柯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裏,暗自記下,對著女孩露出淺笑:“謝謝。”
正要接過來茶杯,聞此言,那少女仿若受了刺激般,瞪大了眼睛,手指一顫,茶杯還沒接穩,彭地一聲掉在地上,茶水四濺開來,空氣有瞬間的凝結。
金柯伸出的手就這麼放在半空中,兩人就這麼對視著,直到少女眼中凝聚的淚水溢滿了眼眶,才悻悻收回手來。
不過是沒端穩嘛!這女孩的表就情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摧殘,也太誇張了吧!
正腹誹著,事情的發展卻在她意料之外,少女麵上當即變得蒼白,如風中柳絮般猛地跪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語帶顫音:“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