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窗外的一切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我站起身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問道:
“我,可以走了嗎?”
班主任望著窗外的夜色,點了點頭,說道: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這句話我已經等了好久了,我連忙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如釋重負地向門外走去。身後再次響起班主任的聲音:
“如果隻是別人看不起你,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記住,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賦予了屬於自己的使命,人生的道路就是一個不斷完成各種使命的曆程,而自己的價值也隻有在完成使命的過程中才能得以體現。”
我略微聽了下腳步後繼續向前走去。雖然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她的話語依然在耳邊久久回蕩。回到教室拿了書包走出校門的時候,傳達室的保安大叔從窗戶探出頭來戲謔性地問道:
“嗨,我說,你小子又被班主任給關了禁閉吧!”
我回頭衝他笑了笑沒有回答,繼續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學校漸漸成為一幀模糊的影子,消失在黑暗的包圍中。其間似乎有星星點點的亮光依然穿過黑暗的包圍,投射出來。
來到居住的小區門口,放眼望去,每一幢居民樓此時都亮著燈光,各種色調的燈光顯示著其主人不同的生活情趣。平靜與張揚,瘋狂與沉穩此時仿佛被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門口傳達室的老伯如往常一樣坐在門外享用一個人的晚餐,見我來到,他熱情地向我打著招呼:
“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啊?”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隻得衝他笑著點了點頭。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很羨慕他這樣的人。守著這麼一份閑職,幾乎不用承受什麼壓力,隨時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生活過的悠然自得。
路燈的燈光投射到地麵上,沉澱出橘黃的顏色。老伯依然坐在門外享用著晚餐,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出好長。看著這些,我不禁聯想起了語文教科書中所描述的古代隱士形象,還有那句聽起來瀟灑自如並有著崇高境界的詩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隻是,在這繁華的都市中,這些思想情趣顯得那麼空洞,那麼遙不可及。
回到家,許嵐如往常一樣已經做好了晚飯在等著我。在家裏,晚餐的程序總是比較格式化的,我將書包放在沙發上,去衛生間洗了手然後坐到餐桌前。桌子上依然是四菜一湯,我拿起飯碗開始吃飯,桌上的菜被一一嚐過,直到飯碗裏的最後一粒米被吃進嘴裏。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巴,然後站起身走到沙發前拿起書包打開,從裏麵拿出榮譽證書走到許嵐身邊,說道:
“今天我們學校舉行了歌手大賽,我獲得了第一名,這時榮譽證書。”
說著,我將證書向她遞過去。她接過去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抬起頭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稱讚道:“第一名,小晨你真棒!媽媽明天就去買個相框把它裝起來然後掛到牆上。”
我聽了不禁想笑,心想隻不過是在學校舉辦的一個小比賽上拿了第一名,最終僅僅是拿到這麼一張可有可無的廢紙,至於這麼小題大作麼?
“不就是一張紙,好像沒這個必要吧?”
許嵐肯定地點了點頭,此時她看上去有些孩子氣的認真:“有。一定有。小晨你得了第一名,媽媽替你感到高興。把它裝到牆上一來可以光耀門麵,二來也可以激勵你,媽媽相信今後你一定能取得更多第一的。”
取得更多第一?聽到這話我頓時感到可笑。真是枉費了許嵐的一廂情願,隻可惜你兒子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本事了。這時,班主任的那些話仿佛又在耳畔響起:如果隻是別人看不起你,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思維瞬間變得混亂起來,我感到莫名的煩躁。從沙發上一把抓起書包,我猛地推開臥室的房門衝了進去,隨手又將門重重地關上了。將身子靠在門上,我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門外,許嵐默默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碟,將它們一一放到廚房的水池裏衝洗完畢,然後放回碗櫥。做完這一切後,許嵐洗了洗手卸掉圍裙,接著重新拿出那張榮譽證書看起來。上麵的每一個她都看得十分仔細,嘴角還泛起淡淡的笑意。她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上麵那三個黑色的大字:第一名。如同在嗬護自己最心愛的寶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