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雨蝶一驚,雖身處劣勢,卻也並不慌亂,隻是凝力雙掌,倏地拍向水中,當即水花飛濺,迎向那黑衣人所挽出的劍花,卻聽“兮、兮”數聲,水劍交鋒,毋庸墜言,自是水處敗勢,縱然擋住了大片劍花,卻猶有劍氣破入,在那藍衣小姐身上撕出數道傷痕…一圍藍裙,已是到處殷紅。
那黑衣人乘勝追擊,電光火石間已然落到藍雨蝶斜上方,隻聞掌風“呼呼”響起,那黑衣人淩空一掌,拍中了藍雨蝶右肩。
那藍雨蝶身上已受劍傷,一個閃避不及,右肩已然中掌,當下一聲嬌呼,身體飛將開去,幸巧不偏不倚,正落在那舫頭。那黑衣人,一掌擊中,不知為何,並不再追,隻是淩空一躍,便消失在了柳蔭暗處。
忽的又聽橋上蕭夜月一聲慟呼,方微移步履,便是一個硠蹌,跌倒在地。
紫馨青怡早被此間情景嚇傻了,連忙先扶起小姐,聞詢傷勢。
藍雨蝶身上冒血傷痕數道,右肩又挨了黑衣人一掌,傷勢著實不輕,一雙杏目泛著瑩瑩淚花,柳芽般的黛眉緊蹙斜臥,櫻花般的嘴唇微微張翕,輕聲囁嚅道:“快…快去…去看簫…蕭公子…”
紫馨聞言,見小姐神色肅然,也不敢不從,隻是急著對青怡說道:“青怡,你照顧好小姐,我去看看蕭公子。”縱身一躍,便飄然落到蕭夜月身旁,此時的蕭夜月,嘴唇幹燥皸裂,雙目緊閉,鼻梁上冒著豆大冷汗,身體蜷縮抽搐,又見他一陣痙攣,顯是痛苦不堪。
紫馨當下也未聽得清楚,見蕭夜月神情痛楚,急忙躬腰伸手,欲望將他扶起,哪知道手方剛觸及他臂彎,便猛然一縮,顫聲道:“好涼…”
這時,卻見那藍雨蝶勉力站起身來,左手捂住右肩傷口,顫聲道:“快…快…赦靈果…”
青怡聽得,應聲道:“嗯…”當下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緩緩倒出一粒杏仁大小的玄青色橢圓物事,通體晶瑩,想必就是那解毒療傷的珍貴藥物了,是也是一躍,幾個起落,便已經到得斷橋之上。見紫馨一臉驚恐,還有地上正痙攣顫抖的蕭夜月,便詢問道:“紫馨,怎麼了麼?蕭公子出甚麼事了?”
紫馨道:“我方才正想扶蕭公子起身,誰知,他身上,奇冷如冰,我根本不敢碰觸…”
青怡說道:“哦?”當下伸手過去,尚未觸及蕭夜月身體,便寒氣已經直逼指尖,徹入骨髓,如此哪裏還敢近身?
這是耳畔忽地響起裙袂扶風之身,回頭一看,一張悄臉因失血過多而漸變蒼白,白巾藍裙,不是自家小姐又是誰?
隻聽那藍雨蝶低顫著聲音說道:“我來替他敷上…”伸手接過青怡遞來的赦靈果,置於掌心,然後曲掌而握,再張開時,那赦靈果已然碎作粉沙之狀,如星辰一般,點點斑斕。
手掌微傾,赦靈果所化之物飄灑而下,竟似有靈性一般,徐徐將蕭夜月繞住,隨即附於每一寸肌膚,最後漸漸隱入其中,最終消失不見。
隨著時間推移,躺臥著的蕭夜月身上所泛白霜也漸漸消融,混入汗水,沒了蹤影。
藍雨蝶見他神情好轉,大概也鬆了口氣,對紫馨、青怡說道:“你們快扶蕭公子進舫,他現在身中寒毒,體力尚衰弱,待得他醒來之際,我再讓他服藥,咳…咳…”話語未盡,便已咳嗽起來,顯然方才受的那一掌力道極強,中了內傷…
紫馨忙扶住她,問道:“小姐,你沒事吧…”藍衣小姐微咬銀牙,搖頭硬聲道:“沒事,蕭公子現在中了方才那人的寒毒,我現在得去追趕,取回解藥…咳…”
青怡問道:“追趕?小姐你受了重傷,還是讓青怡去多叫些人手替小姐去吧…話說回來,方才那黑衣人又是何人啊?小姐怎麼就和他打了起來…”
那藍衣小姐道:“我也不知他是誰,剛才在舫內我聽到蕭公子的呼聲,心知以蕭公子膽識,這般呼救,必是出了甚麼事,這才躍出舫窗,誰知恰巧便見那黑衣人欲要傷他,無奈之下,隻有與那黑衣人交手…”言罷,也不顧二人勸阻,蹣跚朝那黑衣人隱去身影的林蔭小道方向快步走去。
風月樓西南。十裏長亭。
星、月,在悠然間隱去了大片身影,林中風聲颯颯,暗夜沉沉,亭簷上突兀地懸著一個深紅燈籠,相映之下更顯詭譎…
搖曳在風中的燈火徐徐揉成了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在這陣玄青色的迷離中淡淡說了句:“你來了。”聲音甚是低沉冰冷,聽上去讓人覺得極不舒服更甚有些懼怕,落語間,薿盛的林裏驚起幾聲烏鴉振翅的聲音。
林暗草驚風,低語亂蟬蛩。
叢中暗影一晃,有人應道:“師父!”
亭中人冷冷道:“方才為師殺他,你為何要阻止?”
“嗯,徒兒知道此人不除,對師父的下一步計劃頗為不利,但,徒兒以為,留著此人性命還有用處…”亭外人答道,“因為方才徒兒見師父傷他時,隱隱聽到他…有人來了!”說話間,叢林間一陣微響,便絕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