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值仲秋,不多時日後便是中秋佳節了,這杭州之夜也愈現繁華,宋代詩人林升曾作一七絕:
“山外青山樓外樓,
西湖歌舞幾時休?
晚風熏得遊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此詩雖是諷刺徽、欽二宗迷戀西湖之升平歌舞,卻也寫出了這杭州西湖一帶獨有的風情。
三更的夜雨,倦不了幾戶不眠的人家,氤氳的空氣裏,又添了幾份古城的繁華。
西湖的水蔓延在杭州城北的一條支流,將繁華引成了溪水,此時那向溪東畔忽得漫過一道人影,借著水麵反射的月光,依稀可見那人衣裳襤褸,卻看不清長得什麼模樣,若非是一身裝束倒還整潔,活脫便是個流浪乞丐。
隻見那人蹲下身子捧了把溪水洗了個臉,再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袋,從中取出兩個不知藏了多久的燒餅,和著溪水,啃了起來。
“那是甚麼?”那人吃著吃著,似乎突然看到了什麼,當即又將未啃完的燒餅用油紙包好,納入懷中。徑直向那東西位置走去。
隻見那溪邊淺水處幾顆卵石間正卡著一根不長不短的棍狀物事,那人探手入水,方一碰觸,訝然道:“這是?!”言罷,急忙拾起那東西,逆著溪流水向疾步奔去。
卻說少年馨、青怡二人見小姐藍雨蝶一去甚久,也未回來,便劃舫靠了岸,一左一右攙扶著依舊昏睡的蕭夜月取道向東朝風月樓行去。
行至途中,忽聽前方叢林間一陣騷動之聲,二人當下止步,卻聽紫馨怯道:“前麵那是什麼聲音?”
青怡循聲望去,隻見畫廊拐角處正晃動著幾個黑影,心裏中不由一驚:“莫不是有幾個小小毛賊偷進了來。”當下將蕭夜月扶到一旁石凳上躺下,又對紫馨說道:“咱們且去看看這些廝們要做甚麼。”說著便欲向那邊走去,似要看個究竟。
紫馨見那邊黑漆漆的,似有幾根樹枝婆娑弄影,甚是恐怖,心下害怕,連忙拉住青怡,軟聲勸道:“還是別過去了罷…”
青怡見狀,笑道:“這雖在夜裏,卻依舊有著月光,還怕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出來麼?”也不顧及什麼,便徑直向那走去。
紫馨聽她一語道破自己心思,心裏又惱又怕,當下隻得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此時一陳涼風颯過,夜雲遮住了月光。紫馨心頭一緊,怕道:“啊…”,這一聲叫得甚是淒厲,前麵青怡聞聲一驚,壓低聲音說道:“出了甚麼…”那個“事”字尚未出口,隻見不遠處那黑影猛然一晃,便閃了過去,但聽得“踏踏”幾聲,這邊又恢複了初時的寧寂。
青怡見那黑影已然消失不見,當下折步後退道紫馨身邊,右手搭上她的肩膀,礙是黑夜裏什麼也看不大清,隻覺她渾身戰栗顫抖,不由輕聲到:“好了,沒事了…快去看看蕭公子吧。”
紫馨顯是受了驚嚇,隻是微微抽泣,並不答話
走至那石凳旁,伸手欲要將蕭夜月扶起,哪知卻摸了個空,便再一摸,也是什麼都沒有,當下不由止住哭泣,柔聲喚道:“蕭公子?”
繞著石凳一丈處又是仔細尋找,猶是什麼也沒見著,不由朗聲問道:“青怡,怎麼蕭公子不在這石凳上?”
青怡聽她如此說來,隻道她是怨自己方才讓她收了驚嚇,這才報複,便順口開了個玩笑,道:“不會吧,我們方才確實是扶蕭公子躺在那啊,不見了,莫不是被犬狼甚麼的給當死屍刁走了?”心裏思索著:看這傻丫頭會如何緊張?
紫馨聞言,急道:“那怎麼辦啊?要是待會兒小姐回來了,知道我們把蕭公子…我…”說著說著,聲音變得嗚咽起來,繼而放聲大哭。
青怡見她哭出聲來,忙道:“我們還是再找找吧。”
紫馨以手拭淚,抽泣道:“真的不見了…蕭公子真的不見了…”
青怡聞言,又繞著那石凳向周圍尋開,但見空空蕩蕩,俱是大理石板,哪有甚麼人影兒,心知紫馨所言不假,但這麼大一個人兒,怎麼會憑空消失呢?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麼,背脊隻覺一陳冰涼,對紫馨道:“難道剛才那黑衣人未曾離去,或是殺害了小姐,現在又來取蕭公子性命?”
紫馨聞言,哭聲更厲,嗚咽道:“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青怡見她可憐著急,勸道:“你也別多想了,很有可能不是那黑衣人,若真是他,卻哪裏又會留得你我性命?”想到這裏,青怡自己也舒了口氣,但念及莫名失蹤的蕭夜月,又不禁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