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受傷了?”蘇子衿聞言,卻是一頓,眸底幽深的問道。
她看著司言,眸光緊緊盯著他的臉容,再一次問道:“不要騙我,阿言。”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神色有擔憂浮現,但更多的,卻是不容欺騙的肅然。
瞧著蘇子衿這般神色,司言終歸是歎了口氣,點頭道:“受了傷,所以晚到了。”
“子衿,你可是會怪我?”說到這裏,司言唇角微微揚起,眉宇之間,有笑意驟然蕩漾而出。
他記得,蘇子衿很是歡喜他的笑容,曾說過他笑著甚為好看。
眼前的青年,淡淡牽唇,本就極好的容色,在那一瞬間,變得耀眼十足,便是見慣了的蘇子衿,也不由心頭一滯,所有的不安情緒,在一瞬間便淡了些許。
蹙起眉梢,蘇子衿伸出手,纖細的指腹落在司言的唇上,她凝眸道:“不要笑,我要你的傷。”
蘇子衿哪裏不知道,司言這般模樣,其實是在轉移視線罷了,可他越是如此,她心下便越是擔心的緊,畢竟這廝向來不太會說謊,如今的笑容,雖是好看,卻依舊生硬的很。
“子衿,傷都好了……”司言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了吻,眉眼溫柔至極。
“我要看看。”蘇子衿稍稍一動,想要自己動手。
隻是,她倒是忘記了,自己方是生了孩子,如今還不太方便……這般一動作,她便忍不住低低的發出一聲抽氣的聲音。
“是不是扯到了?”司言緊張起來,立即便按住蘇子衿,急急問道:“可是很疼?”
“疼。”蘇子衿難得露出一副嬌滴滴的神色,隻抿唇,揚眉道:“你若是給我看了,我至於這麼疼麼?”
這模樣,顯然是故意作給司言看的。蘇子衿想要看司言的傷口,且是極為想看,畢竟司言沒有細說,更沒有提起荒漠之淵的事情,但她卻知道,若非傷的厲害,司言絕無可能逗留至今!
隻是,司言怕她擔憂,顯得不甚願意,蘇子衿如今無法大動作,思來想去,她便也唯獨能夠裝個柔弱,讓他服軟。
瞧著蘇子衿那蹙眉的模樣,司言心下便是疼惜起來,沒給蘇子衿再次開口的機會,他便歎了口氣,無奈道:“你既是想看,我自然依你,隻是這傷並無大礙,你莫要憂心,可好?”
說到底,司言還是心疼蘇子衿,且因著太過心疼的緣故,他絲毫不願她為自己落淚傷心。
“好。”蘇子衿微微頷首,應承了下來。
見蘇子衿如此,司言便緩緩起身,褪去身上的外袍,露出精壯而消瘦的身子。
看著那滿是傷痕,鮮血溢出的身軀,蘇子衿一時間便心中一緊,下意識咬住了紅唇,不讓自己發出響動來。
司言喝了麒麟血,按道理說,應當傷口會恢複的很快才是,可如今那傷口卻是愈合的極為緩慢,儼然便不是被凡物所傷!
大約是看到了蘇子衿心疼的神色,司言立即便打算穿上衣物,不讓蘇子衿難受。
隻是,他這頭堪堪一動,蘇子衿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阿言,你把桌上的東西拿來,我給你換藥。”蘇子衿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勉強一笑,生怕司言看出她的牽強。
有那麼一瞬間,司言打算脫口拒絕,隻是,話音即將出口之際,他卻是咽了回去,隻沉默著點了點頭,便立即上前,拿了桌上的紗布和瓷瓶,很快來到了蘇子衿的麵前。
蘇子衿接過司言遞來的東西,倒是絲毫沒有遲疑,便立即動手起來。直到紗布和瓷瓶都準備好了,她才示意司言挨著她坐下來。
司言不疑有他,立即便乖順的坐了下來,任由蘇子衿擺弄。
原本該是虛弱至極的蘇子衿,一時間因著心疼司言,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去。盯著司言的背影,她眼底劃過心痛,卻沒有去詢問,司言究竟遭遇了什麼。
他們都是極為在意彼此的,司言怕她難過,她卻怕司言因著她的難過,而自責惆悵。
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暫時放到一邊……
很快的,蘇子衿便為司言換好了藥,她全程皆是屏息,手下極為嫻熟,卻沒有露出一絲擔憂。
等到傷口都處理了,司言便拿過一旁的錦袍,自顧自的穿上。
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屋內忽地被推開,蘇子衿微微一愣,她繞過司言,視線立即便落在探出頭,且一副錯愕模樣的司羽。
“咳咳!”瞧著司言背對著自己,也不知是在‘脫’衣物還是穿衣物的姿勢,司羽臉上有尷尬之色浮現。
“何事?”司言轉過身,儼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心中更是不知,司羽此時腦子裏在想著什麼,若是知道,也許司言便不會這般好脾氣的同他問話了。
“咳!”司羽輕咳一聲,遮遮掩掩道:“你們……你們繼續,繼續哈,就當我沒來過!”
說著,司羽‘砰’的一聲掩上門,整個人便彎著腰走了出去。然而,才剛剛走了兩步,他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便又立即調轉頭,再次推開屋門。
“司言,你這臭小子,你媳婦兒剛生完孩子,你渾什麼呢!”說著,司羽皺著眉梢,罵道:“雖說是多日不見,也不能這樣火急火燎啊?再怎麼說,也是要幾個月以後罷?”
聽著司羽的話,蘇子衿臉色便是一紅,心下頓時明白,司羽這模樣,想來是誤會了她和司言……或者說,應當是誤會了司言!
“你胡說什麼。”司言冷冷的瞧著司羽,顯然也是知道,司羽的腦子裏在想著什麼。
俊顏一瞬間便黑沉下來,司言盯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委實有些想一掌拍飛他!
“怎麼胡說了,你……你……”正打算說什麼,司羽卻不經意便瞧見了床邊放著的瓷瓶與紗布,微微凝眸,他便見司言脖頸處,似乎露出紗布的一角……頃刻之間,司羽便知道,自己這是……誤會了?
“咳!”不自然的撓了撓鼻尖,司羽正色道:“今天天氣真是不錯,子衿,你好生休息,父王去外頭幫你看著兒子。”
一邊說,司羽一邊極快速的伸出手,逃也似得便掩上了門,整個人一轉身就,就瞬時消失在了長安閣內。
隻離開之前,外頭隱約傳來他的聲音,似乎是在提醒蘇子衿,盡快給孩子取個名字。
這樣有趣的司羽,委實讓蘇子衿憂愁全消,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笑?”司言挑眉,卻是神色柔了下來,全然與方才盯著司羽時候那冷峻的模樣,絲毫不同。
“就是覺得……有趣。”蘇子衿彎唇,忽地想起司羽離去前說的事情,便不由提道:“阿言,咱們兒子的名字,你可是想好了?”
想起孩子,蘇子衿便有些恍惚,昨日太過疲倦,她隻臨昏睡前,匆匆瞥了眼孩子,直到現下,還沒有抱過。
隻是,一聲咱們兒子,立即便讓司言嫌棄的蹙了蹙眉梢,想著那小子的出生差點奪走他心愛的女子這件事,他便渾身不自在。
“隨便起個名字。”司言整了整衣襟,兀自把東西都放在桌前,神色淡淡道:“聽說賤名好養活。”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神色極為認真,可聽在蘇子衿的耳畔,卻是微微愣住。
她抬眼看向司言,有些錯愕道:“阿言,你……可是認真?”
那好歹也是她懷了數月生下的孩子,司言這模樣……莫非厭棄?
心中如此想著,蘇子衿便凝眉,下意識出口道:“阿言,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司言見蘇子衿這樣問,心中想回一句不喜歡,可見蘇子衿蹙眉不展的模樣,話到嘴邊,他隻好立即換了句,說道:“方才我是開玩笑的。”
一邊說,司言一邊露出極為正經的神色,聽得蘇子衿嘴角一抽,暗道,這玩笑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笑。
……
……
如此這般便轉瞬五天過去,司言說過要隨意取個名字,卻一連三日,還沒‘隨便’出來一個。
於是乎,到了第六天的時候,戰王妃和老王妃喬喬便忍不住,一個接著一個,單獨和蘇子衿談了一會兒,兩人皆是勸著她早日給娃娃取名,畢竟按照大景的規矩,但凡大家府邸內嫡長子生下七日,都要辦一場宴席,將大名公布於眾,以昭示身份。
如今宴席一幹事情,喬喬和戰王妃齊齊都準備妥當了,可這名字一事,卻仍舊沒有著落,想來想去,也隻好提醒一番蘇子衿了。
聽著兩人的話,蘇子衿倒是覺得不錯,故而,當天夜裏,兩人一起用膳的時候,蘇子衿便立即提了一提。
隻是,蘇子衿的話剛落地,那頭青茗便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入了屋內找她。
“主子,小世子今兒個又是方方吃飽了,卻哭鬧不停。”一邊說,青茗一邊將孩子遞到蘇子衿的麵前,神色很是憐惜。
這孩子自生來,便是個好脾氣的,整日裏不哭不鬧,很是乖巧,便是見多了孩子的老人,也甚為驚奇。
不過,這孩子卻是極為黏著蘇子衿,若是睡前沒有蘇子衿抱著哄,便是如何也不肯睡下,且哭鬧的厲害,誰也震懾不住。
蘇子衿見此,立即接過小小的嬰孩,也顧不得才吃了兩口飯,便徑直將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裏。
也不知是母體的氣息濃鬱,還是其他什麼情況,這孩子一被蘇子衿抱在懷裏,便停止了哭鬧,小臉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子衿,你先用膳。”司言見此,不由看了眼繈褓中的孩子,淡淡道:“別管他。”
隻頭一天這孩子倒是還好,但到了第二天……自從被蘇子衿抱過以後,這奶娃娃便好似食髓知味一般,整夜裏都要蘇子衿哄著入睡。這一度,讓司言心中不悅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