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亦的話一落地,司言臉上便有不自然的情緒,悄然漫過。隻是,他很是正色的掩飾了去,隻不鹹不淡道:“沒有。”
這般矢口否認的模樣,看的齊子亦一陣無奈,隻是,司言這般態度,他也不好問的太緊,隻話音一轉,便又道:“聽說太後布了局,抓住宮中的奸細了?”
太後先前‘病危’一事,也算整個錦都都心知肚明,因著這件事,百姓之間少不得許多言論,即便齊子亦才堪回來幾日,卻也七七八八弄了個清楚,畢竟錦都這等子地方,自來便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司言聞言,淡淡點了點頭,依舊清冷道:“確有此事,隻是關乎皇家的麵子,此處不宜多談。”
太後抓住的那個奸細,乃皇室子弟,一個皇子為了一己私欲,勾結邊疆蠻子,放在明麵上,委實有些丟了皇家的顏麵,尤其這一兩年裏頭,接二連三有皇子落馬,若是此事泄露,指不定百姓間要如何議論。
“也罷,也罷!”齊子亦不甚在意,邪魅一笑,便挑眼道:“司言,你失蹤的那些時日,究竟去了哪裏?”
如今司言回來,諸位便都在猜測著,司言究竟去了何處,隻關於這件事情,司言絕口不提,倒是讓人有些詫異。
“荒漠之淵。”司言垂下眸子,神色冷峻,意外的沒有隱瞞。
關於荒漠之淵的事情,其實司言已然是與蘇子衿提過了,隻是,他說的極為籠統,隻說那裏頭不過是如墨尋幽所說的罷了,沒有什麼凶險之處。
“什麼!”這一回,倒是讓齊子亦不由大吃一驚,震然道:“你是被困在荒漠之淵?”
荒漠之淵這處地域,世上許多人都是知道,齊子亦自然也不例外,可他震驚在於,司言竟是從荒漠之淵活著回來,委實是奇跡!
“嗯。”司言凝眸,瞧著極為平靜,就好像在說他人的事情那般,寡淡道:“荒漠之淵不過如墨尋幽所說那般,並沒有什麼特別。”
一邊說,司言一邊偏頭看了眼周遭熱鬧的場麵,麵無表情的臉上,一絲半點也看不出情緒。
關於他陷入荒漠之淵的事情,司言倒不會隱瞞,畢竟蘇子衿已然知道,他便沒有再隱瞞的必要,隻是,時至今日,司言才忽地明白,為何當年墨尋幽隱瞞了真實的情況……因為他和他一樣,都怕最愛的女子,為此難受。
隻是被困和遭受那些苦楚,到底是不一樣的。
“你是怎麼入到裏頭的?又是怎麼出來的?”齊子亦咽了口唾沫,儼然很是驚異。
這千百年來,沒想到除了墨尋幽之外,司言竟是第二個從裏頭出來的,若是當初知道司言陷入荒漠之淵,齊子亦想著,自己定是無法相信,他還能夠回來!
一聽著齊子亦詢問回來的事情,司言眸色便漸漸沉了幾分,也不知他在想著什麼,清貴的臉容漠然一片,好半晌,他才淡聲道:“蠻族那巫師使了陰損的招數,將我誘至荒漠之淵內……”
說到這裏,司言卻是再不肯多言什麼,隻瞟了眼苦等下文的齊子亦,抿起薄唇,繼續道:“我要去陪子衿了,你自便。”
說著,司言立即便轉過身子,挺拔的身姿極為冷淡,看的齊子亦一個冷神,好半天才嘟囔兩句,隻道司言重色輕友。
……
……
與此同時,喜樂正在屋內,喝著清冽的桂花釀,兀自陶醉其中。
蘇子衿見此,不由攢出一個笑來,輕聲道:“喜樂,外頭那麼熱鬧,你躲在這裏頭喝酒,莫不是怕撞見我大哥?”
一邊說,蘇子衿一邊喝了口雞湯,神色很是從容。
喜樂聞言,下意識便朝著蘇子衿看了一眼,見蘇子衿手中端著精致的小碗,碗裏頭泛著油膩的濃湯,看的喜樂不禁搖了搖腦袋,聳肩道:“我說你整日裏喝這些玩意兒,還真是能忍!”
說著,喜樂立即便朝著蘇子衿豎起大拇指,心中委實佩服的緊。
她這幾日幾乎常常與蘇子衿一起,每日裏見她喝著各種參湯、雞湯的,她都要膩了,蘇子衿卻一副平靜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佩服!
“方生了孩子,我倒是也想像你一般,喝酒吃肉。”蘇子衿無奈一笑,紅唇微動,卻似笑非笑道:“隻是,你可是還未回答我的問題,莫不是可以在回避?”
“怎麼可能?”喜樂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當真有些心虛,便見她撅了撅嘴,哼哼道:“我已經決定今日和蘇兄說清楚了,畢竟過些時日,我可是要去疆南一趟的,這件事情,總歸要有個交代,不是麼?”
手下杯盞微微抬起,喜樂抿唇喝了一口,臉上泛起濃烈的笑意,瞧著很是有趣,一如初遇時候那般,絲毫沒有變化。
“倒是不錯。”蘇子衿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回憶起先前自己刻意騙了蘇墨,關於喜樂‘定親’的事情……在那之後,蘇墨的情緒,顯然一直都不太對勁,這一點,蘇子衿倒是看得清楚。
“這兩日我瞧著你剛生完孩子嘛,就沒有提起那事兒。”瞧著蘇子衿深思,喜樂倒是沒有多想,她笑嘻嘻的咧了咧嘴,滿臉燦爛道:“呐,等你明兒個空閑了,便將配方寫給我,順勢指點我一番,如何釀酒唄?”
擠眉弄眼的瞧著蘇子衿,喜樂的神色看著很是興奮。
“好。”蘇子衿點了點頭,笑道:“今夜寫了,明日便可以給你,晚些時候我讓青煙去準備材料,等著到了明日的午後,你自是來找我便是。”
“嘻嘻!”喜樂美滋滋的一笑,心中雀躍不已。
隻這個時候,有腳步聲自屋外傳來,喜樂扮了個鬼臉,心下立即便知道,來者何人。
“你家世子……啊不對,應該是王爺……或者說夫君?”喜樂戲謔道:“你家那位來了,我可得先閃人了!”
一邊說,喜樂一邊極為快速的起了身,手下一口抿了那剩餘的酒,又順勢將桌子上的的酒壺抱在懷中,她才笑眯眯的從窗外翻了出去,速度快的驚人。
蘇子衿見此,自是有些無奈,忍不住嗤笑一聲,卻是聽這時候,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率先露出一雙青緞白底朝靴,緊接著,便是司言那張宛若謫仙一般的好看臉容,輾轉出現。
蘇子衿循聲望去,就見司言長身如玉,滿是風華的眉眼微微一凝,下一刻,便聽他道:“跑的倒是快。”
寡淡如水的一聲冷嗤,司言抬起步子,優雅的走到蘇子衿的麵前,神色之間,很是漠然。
蘇子衿聞言,心下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喜樂,畢竟這滿屋子飄香的濃鬱酒味,可不是一瞬間便可以輕易除去的。
緩緩一笑,蘇子衿便道:“阿言,你怎的不在外頭多呆上一會兒?”
大景之中,但凡有些門第的府邸添了嫡長子,都是極為重視這七日和百日的宴席的,可司言這般才出去一會兒便又掉頭回來的,蘇子衿倒是頭一次見。
“外邊兒太熱鬧。”司言微微一蹙眉,沒有再提喜樂的事情,而是不緊不慢道:“你知道我不喜歡的。”
說著,司言上前一步,忽地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紙皮盒子。
仔細看去,有些像是裝著吃食一般,蘇子衿瞧著,便是微微一怔,下意識便挑眼,問道:“這是什麼?”
“金卷糕。”司言回道:“方才讓孤鶩出去帶的,趁熱吃點。”
骨節分明的指腹一動,司言打開那紙皮盒子,露出裏頭色澤誘人的糕點。
蘇子衿連日來,其實已然有些喝著那些湯藥都快喝吐了,隻她明麵上掩飾著,故而方才喜樂說著,她才無可奈何。如今乍一見司言拿出的紙皮盒子,她心下便是一動,眼底不自覺的便露出一絲光亮,連她自己也沒有分毫察覺。
司言看蘇子衿下意識露出的神色,心中又是覺得好笑又是分外疼惜,於是他徑直撚了一塊金卷糕,遞到了蘇子衿的唇邊,低聲道:“小饞貓,快吃罷。”
一邊說,司言一邊伸手揉了揉蘇子衿的發梢,眼底滿是寵溺,即便麵色淡淡,也依舊令人為之恍神。
好在蘇子衿現下心思已然都在那金卷糕上,幾乎沒有猶豫,她便張了嘴,白皙的貝齒一口咬住那金卷糕的一端,心滿意足的一扯,將小塊的金卷糕抵在唇齒之間,細細品味。
糯糯的味道,一瞬間融入口中,帶著一絲香甜與熱意,叫人心中顫抖。
等著吃完了一口,蘇子衿便湊上嘴去,打算繼續再咬一口,卻不料,她方湊過紅唇,便見司言將手一縮,緊接著,不待蘇子衿回神,司言便已然俯下身子,極快速的輕啄了下她的額角。
一瞬間,蘇子衿微微頓住,隨之而來的便是仿若滲了蜜餞一般的羞澀情緒,洶湧而來。
她不著痕跡抬眼,看了下司言,見司言眉眼溫柔,眸底有一絲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她心口處的跳動,立即便劇烈起來。
嗔怪的看了眼司言,蘇子衿斂眉,灼灼如桃夭一般的臉容,浮現嬌媚的笑意:“把金卷糕給我,阿言。”
司言點了點頭,卻忍著笑意,故作正色道:“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吃一口。”
說著,他伸手,在蘇子衿猝不及防之際,將桌上的紙皮盒子拽住,整個兒的便脫離了蘇子衿的掌控範圍。
“分明是帶給我吃的……”蘇子衿看向司言,心下卻絲毫不惱,反而異乎尋常的覺得有些甜膩膩的,也不知是方才的糕點猶存口腹,還是經曆過生死之別愈發覺得珍惜彼此的緣故……
如此嘀咕一聲,蘇子衿竟難得的柔順起來,她緩緩伸出手,一把摟住司言的脖頸,快速的便吻了吻司言的薄唇,隨即才故作從容,說道:“這樣……總該給我吃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