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言抿唇,妖孽般秀美的臉容,有笑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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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頭,喜樂抱著一壺酒,便美滋滋的來到了院子外頭,她兀自拍了拍衣角,打算一躍而上,躲到樹上將酒壺裏頭的桂花釀悉數飲盡。
“大哥,你慢著些!”就在這時,蘇寧的聲音傳了過來:“司言現下進去陪著妹妹了,你不必著急呀!”
喜樂一怔聽著他喚‘大哥’,心下便知道,蘇墨定是也隨之朝著這個方向過來。
也不知為何,分明想好了要麵對麵的談論一番,到了這個時候,喜樂卻是沒來由的一陣心慌,破天荒的慫了起來,徑直便提起衣擺,腳尖踮起,一躍而上,立即上了樹梢之上。
隻是,喜樂到底低估了蘇寧,就見蘇寧朝著她所在的方位看來,喊道:“喜樂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呢?怎麼的瞧著我和大哥就躲?”
“咳!”喜樂一個趔趄,差點從樹上掉下來,心中卻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蘇寧不懂事,麵上卻是極為尷尬,隻好回道:“哎呀,我沒有看到你們,哈哈,沒想到你們也來了啊,真是湊巧,湊巧啊!”
說著,喜樂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卻不有些不敢朝著蘇墨的方向看去。
儼然,蘇墨亦是十分尷尬,或者說,相較於喜樂,蘇墨心中顯得更為沉重許多。
他斟酌著斂眉,看了眼蘇寧,才沉聲道:“阿寧,你先去外頭等著沈芳菲罷,我同喜樂姑娘說兩句話。”
“啊?”蘇寧不解的撓了撓腦袋,俊逸的臉上漫過惑然:“大哥,芳菲大約還要一會兒才能到,我那麼早去等她做什麼?”
今日沈府有些事情,沈芳菲便隻好晚些前來,這一點,她方才便托了人前來轉告,那時候蘇寧和蘇墨皆是在場,故而此時蘇寧才會如此疑惑。
“那就多留一會兒罷。”喜樂眉心一跳,有些不知蘇墨為何突然這樣主動,於是她打著哈哈,想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便笑道:“反正蘇兄應當也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情,我們不妨就……”
“有重要的事情。”蘇墨忽地打斷喜樂的話,神色很是認真:“喜樂姑娘,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一邊說,蘇墨一邊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蘇寧,眼底那‘驅逐’的意思,尤為明顯。
蘇寧微微愣神,奇怪的打量了一遍蘇墨,卻還是聳了聳肩,無奈道:“那我就先出去好了,你們慢慢聊著哈。”
隨著蘇寧的話音落地,他便抬起步子,很快消失在了蘇墨和喜樂的眼前。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且尷尬,喜樂咽了口唾沫,懷中抱緊了酒杯,似乎是為了緩解這怪異的氣氛,她突然哈哈幹笑了兩聲,說道:“蘇兄找我什麼事情啊?這麼著急嗎?不去找你妹妹了嗎?”
一下子,喜樂便搬出了這樣多的問題,聽得蘇墨不由凝眉,深吸一口氣,道:“喜樂姑娘,你可是歡喜我?”
“啥?”喜樂瞪大眼睛,見鬼了似得盯著蘇墨,整個下意識往後頭退去:“蘇兄,你說的啥話?”
隻是,喜樂到底忘記了,此時自己正落在樹上,且還是以半蹲的姿勢,這樣一退,整個人便朝著後頭倒去。
懷中的酒壺一個反轉,幾乎下一刻就要破碎殆盡,喜樂忍不住心疼,想也沒想便側了側身子,試圖將其護在懷裏。
可這樣一來,武藝再好,喜樂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即將背麵朝下,狠狠摔在地上的事實。
‘砰’的一聲,響徹整個院落。
喜樂緊緊閉上眼睛,預料中的疼痛,此時並沒有襲來。
她緊張的睜開一隻眼睛,悄悄打量了一番自己此事的情形,果不其然,她正以懸空的姿態,被蘇墨抱在懷中。
那強有力的臂膀,緊緊將她接住,輕柔的動作,倒是生怕她被傷到了一般,一瞬間便讓喜樂吃驚的眨了眨眼睛,長籲一口氣。
然而,好半晌,喜樂都沒有等到蘇墨的動靜,他就這樣抱著自己,一動不動,好似被點了穴道一般,場麵一度極為靜謐,更是極為尷尬。
喜樂摸了摸自己懷中緊緊護著的酒杯,幹巴巴一笑,示意道:“蘇兄,你……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喜樂的話一出,蘇墨臉色便是一紅,連帶著耳根子亦是在那一瞬間,仿若醒悟過來一般,燒的人難以自控。
“抱歉,喜樂姑娘。”趕緊放下喜樂,蘇墨手足無措的後退一步,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喜樂姑娘掉下來……我……”
“蘇兄,無妨的。”見蘇墨緊張,喜樂心下便頓時安了幾分,笑了笑,喜樂便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我們江湖兒女,不必在意這些小細節,若是要說,也是我得感謝蘇兄才是。”
說著,喜樂彎著眼睛,笑眯眯的看向蘇墨。
這世上,大抵人與人相處,便是如此。不是你慌張,就是我慌張,既是蘇墨如此慌張,喜樂便刹時覺得自己有底了幾分,說起話來,亦是難得的如從前一步。
隻不過,喜樂顯然是不知道,蘇墨的緊張,也僅在那一會兒,如今他心中想法堅定,自是很快便調節過來,在喜樂還未逃離之前,蘇墨忽地鼓起勇氣,問道:“喜樂姑娘,你可是有歡喜的人?”
再一次的,蘇墨重複了這句話,空氣複又安靜下來,氣氛很是怪異。
“蘇兄……”喜樂嘴角一抽,咽了口唾沫,嗬嗬笑道:“你是在問我?”
指了指自己,喜樂不確定的看向蘇墨,心中暗道,蘇墨莫非是吃醉了酒?怎的今日這樣不同,完全與以往不甚一樣啊!
“不錯。”蘇墨點頭,繼續道:“喜樂姑娘,先前我們的那個……”
“蘇兄,那個不過是不小心罷了!”喜樂摸了摸鼻尖,強壓下波動的情緒,幹笑道:“我們不要太認真了,畢竟那是幻境……幻境的東西,就是假的……”
言下之意,便是在幻境之中的那個吻,不過是‘假的’罷了。
蘇墨聞言,心下一滯,便深吸一口氣,說道:“喜樂姑娘,我心悅你……我……我願意對喜樂姑娘負責,如果喜樂姑娘對我……”
這些時日,他冷冷靜靜的思考、分析,想到最後,終於確認一件事,那就是他對喜樂的感覺……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之情!
“蘇兄,你莫要開玩笑了。”喜樂哭笑不得,想了想,便還是道:“那個吻,不過是虛假的罷了,蘇兄不必耿耿於懷,更不需要負責什麼,我喜樂是江湖兒女,素來不拘泥這些小節,若是蘇兄誤會了什麼,大可打我出氣……”
蘇墨在思考,喜樂其實同樣也在思索,且相較於蘇墨,喜樂已然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故而,聽著蘇墨的話,喜樂非但沒有喜悅之意,反而下意識便想要逃避,不敢直視。
“喜樂姑娘,我沒有開玩笑。”蘇墨聞言,桃花眸子劃過一抹深沉:“我是真的對喜樂姑娘,心中歡喜!”
幾乎是斬釘截鐵,蘇墨將心中所想,說了出口。
他緊緊盯著喜樂,幾乎是她下意識的一個蹙眉,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心下微微一沉,蘇墨有些預感,喜樂的模樣……大約是要拒絕他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見喜樂沉吟,小臉上難得露出幾絲正經的神色,說道:“蘇兄,我……我對蘇兄並沒有兒女私情,我隻是將蘇兄當作很好的兄弟,誠然確實難得的誌趣相投,但卻不是那種感情……”
越是說,喜樂便越覺得自己說的混亂不堪,可見蘇墨失望的神色,她心下又有些不忍……隻是,一想起江湖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她便咬了咬牙,一鼓作氣道:“蘇兄,對不起,我當真對你無意!”
說著,喜樂一個轉身,立即便一溜煙,逃離了此處。
隻剩下蘇墨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樹下,神色略顯惆悵。
這是他第一次歡喜一個女子,在蘇子衿那日說著喜樂要與南洛定親的時候,他便有些在意的緊,可那時候,他隻當自己產生了錯覺,並未怎麼在意,直到這些時日,與喜樂分明就在眼前,卻老是相見漠然,他才漸漸的發現,他竟是無可救藥的為此揪心著。
整整花了好些時日,他才整理好心緒,鼓足了勇氣要同喜樂說,誠然他自己也知道,喜樂的模樣,其實是當真將他當作好友,既是有那麼一絲的不同,也是男女之間正常的情愫,無法令她動搖。
……
……
牢房之中,陰暗潮濕,有鼠蟻四處亂竄,顯得陰森可怖。
二月的天,寒冷至極,在這潮濕的地方,便愈發猶如冰窖,但凡少了火爐,都要叫人難以承受。
微亮的牢房之中,傳來鐵鏈牽扯的聲音,那劃過地麵的低沉、冗雜的響動,在這寂靜的境域,意外的格外森然。
順著光線看去,有人靠在牆角邊沿,整個身子緊緊縮成一團,顯然冷的不能自給。
隱約下,可見那人身軀壯實,塊頭不小,依著骨骼身形,可見是個男子。
彼時,牢房的鐵門‘轟’的一聲被打開,明黃的繡龍袍角出現,使得整個大牢裏頭,有些許生氣湧進。
那狼狽的男子聞聲睜開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可見昭帝威嚴入內,一步一步,含著冷厲的氣息,震的他心頭發怵。
下意識往後一躲,男子低下腦袋,不敢去看昭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