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樣也未嚐料到,泛世木淮,當真是一個如此虛幻的人。他站在你眼前,明明黑發白衣,觸手可及,可你們之間,卻又像是隔了山,隔了水,徒然長大了眼睛,終於連看他都看不真切。
阿珎修行千年,接掌燈人之位,守天地之使命,自認,哪怕是修為不如他,也不會比他低了多少。可世間就是有一種人。一如漫天星辰,眨眼間,便是融進了這空氣,餘下白紗鋪滿你的視線。若即若離。
我回了神,疏離地笑:“久聞木淮上仙之名,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木淮看向我,似是微微一怔。
“允蓧,你先下去。”然後,他很直接地忽略了我,朝允蓧上仙淺淺笑道。
允蓧抿唇,眸子裏一閃而過幾分甜甜的笑意,乖巧地點頭應好。她目光裏所有的溫柔,至始至終一直安靜地停留在木淮的身上,伴了幾許牽掛,幾多憂愁。
可憐了允蓧一腔的愛慕,終歸是放在了錯的人身上。
我注視著允蓧的身影消失在幔帳之後,呼出了一口氣,很幹脆地坐在了木淮殿裏的玉石雕椅上。
“掌燈人……”木淮見我光明正大地坐了他的位置,不禁有些詫異。
“我名長珎,你喚我阿珎便好……怎麼了,你別這麼看著我,你這木淮殿這麼大,難道就隻有這一把椅子不成?”
“阿……珎,你倒是不拘小節呢。”他歎氣,衣襟上精致繁密的華為散發著點點寒光“但是,真被你說中了。我這木淮殿雖大了點,但的確是隻有一把椅子。”
“呃……”當時我萬萬沒想到,我和木淮的第一次會麵,竟然會糾結在了一把破椅子上,於是一陣無言。
“無防,你坐著就好,是我待客不周。”他笑,眉眼如畫“阿珎,麒麟燈火,你可有能力在三天之內找到?”
我幹笑幾聲,躺著頭看他,簡直如坐針氈。
“如果那個小孩真的知道大概位置,我的確可以找得倒。但是,找燈明明應該是你們的是啊。”
木淮歎氣,任清風把他的長發吹得紛然飄起,掩住了眼底的無奈之色:“隻是木淮修為淺薄,一時難以找到它的準確位置。但是,聽聞長泫燈吸引眾世燈火,想來,定也可以找到麒麟燈火罷。”
我略微驚異,偏頭看他。泛世之中,木淮敢稱第一,絕無人再敢稱第二。如今他竟然說他找不到麒麟燈火,專程求我去找,倒真是奇了怪了。要麼就是真的極其難找,要拚上半條小命的那種,或者,就是他有他極不得以百度苦衷。
我自然是想相信他是有苦衷。雖不明白,成仙萬載的他還會有何無奈。
“也好,我替你去尋。”
“多謝阿珎。”木淮淺笑,像是鬆了一口氣。素白長衣,疑似畫中人,身周仿佛霧氣彌漫,讓人看他不真切。然而越是這樣,便越讓我好奇。
“我隻有一個條件。”我奸詐地笑
“但說無妨。”
“你要和我一起去。”
“好。”
我挑眉,驚異於木淮竟然會答應的那麼爽快。看來事情,或許並沒有我想得這麼簡單呢。
於是還未做任何休息的我,被迫重新上路。聽畝繪說,麒麟燈火現在大概在天擎山附近。畝繪身為守護燈火一族族子,自幼相伴麒麟燈火,但是燈火多年遺失,如今他也隻能爬山涉水,撲捉空氣之中幾絲零星氣息,方才知道大概位置。由於身在凡世之中,諸多不便,行至天擎山下時,已是深夜。於是,我開心地倡議暫歇一晚。這一路上,我都沒有機會逃木淮的話,現在定不能放過了夜裏疲憊這個好借口。
我當時一直幸虧木淮的生性不善言辭,這樣簡單就默許了我的要求。也正是如此,事發之後才更是讓我銘記了他的陰險狡詐,終身難忘。
“木淮上仙……”我放柔了聲音,甜甜地問。
“掌燈人何必那麼客氣,叫我木淮就好。”
“木淮,你說我們兩個到這裏來尋燈火,這整容是不是太大了……”
“不大,”他略微歎氣,眉間隱約幾分無奈“我一直未與你說,之前我發現,如今燈火在一個大魔頭手上。而我不能出手,所以,相當於隻有你一人於他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