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的路上,大學教授的爸爸像往常一樣送我到車站。秋天的黃昏壓抑而沉鬱,走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著他的問題。爸爸伸手過來拍我的頭,我本能地躲開了。他愣了一愣,歎口氣低下頭去。
我忽然間覺得厭煩,脫口而出:“爸,我們是不是越來越遠了?”爸爸打起笑臉:“啊,是我們洋洋長大了。”我一把拎過書包,頭也不回地說:“我走了。”是的,我隻想快點離開他。我在思考著要如何報複田藝蓉,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媽媽受欺負,我恨不得抽她耳光,把她踩在地上。
周一的晨跑中,我果然見到了田藝蓉。她穿得像個矯情的運動員,一身名牌運動服,頭發高高紮起,挺著飽滿的胸。我們都不喜歡這樣愛現的老師,她在課堂上像一隻呱呱叫的鸚鵡,普通話甜膩得讓人起雞皮疙瘩。而現在,我想到的要比這些更多。
在後來的一個星期裏,我不再接受她的一切好心。我在課堂上拒絕回答她的問題,把她夾的菜扔出老遠,我發動全班同學叫她“臭妖婆”,我當著她的麵嘲笑她的普通話。在很多同學眼裏,我突然轉變成一個頑劣得很過火的學生,他們都無從想象好學生許洋洋是多麼憎恨田老師。楊瑞摸著我的額頭說:“你怎麼了?”我咬著牙,田藝蓉她是天生的狐狸精!
田藝蓉似乎變得有些心虛,麵對我的刁難,也並不惱怒。很多時候她尷尬地笑笑,又回到講台上講課。我亦有了報複的快感,隻是這快感並不猛烈,離我想要的歇斯底裏相差甚遠。[]
許洋洋,我希望你能考上大學
田藝蓉唯一的一次反抗就是借機罰我跑了五千米。我氣喘籲籲地跑完,和她冷冷相對,那一刻我莫名其妙地感覺,我們之間的較量真正開始了。
罰跑後的第三天,我再次接到媽媽的電話,她埋怨爸爸連早餐都不給她買,就讓她獨自躺在家裏。不光這些,爸爸每天悶頭不說話,似乎對家裏極不耐煩。我敏感地意識到這跟田藝蓉關係密切,她離間著我們的家庭,並且要完全毀了媽媽的幸福。掛了電話,我想起了韓軍。我莫須有的正義感空前膨脹,這是在捍衛我的家庭,我有義務保護媽媽絕不受傷害。而田藝蓉是這出悲劇的罪魁禍首!
韓軍聽完我的話,仰起臉意味深長地吐了口煙圈。我知道他在猶豫,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笨拙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那個深秋的早晨變成了一幀定格的畫麵,我以為我會欣喜地等來這個消息。然而,結局沒變,我卻大哭了起來。田藝蓉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前一晚的十一點。據說下晚自習後,她在校外的小路上被人用玻璃劃傷了臉,血流了一身。
我站在蕭瑟秋天的寒冷裏,看著十七歲的韓軍耷拉著頭,雙手插在褲兜裏,滿眼的悔意。他嚇得不輕,惶惶不能終日,一個月後終於主動退學了。他走的那天對我擺擺手:“許洋洋,我希望你能考上大學。”
我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就連那些盤踞酒吧的北漂,唱起歌都舒緩沉穩
當冬天來臨的時候,田藝蓉沒有再出現過。她真的消失了。
我聽楊瑞說,她的臉就像《天龍八部》裏的李秋水一樣,傷痕縱橫交錯,難看得很。一陣涼意灌滿全身,但害怕承擔後果的怯懦還是讓我退縮了,我死死地咬緊了嘴唇。整個冬天,爸爸的書房裏都是煙蒂,媽媽也不再哭哭啼啼,隻是對父親越發冷漠。
大家似乎都各懷心事,我越發不愛回家,每天去練功房,還托關係找了私人的舞蹈老師。拚命加倍地努力,隻為了趕緊考上大學,迅速逃離這個地方,結束這夢魘一般的生活。
隻是我終究猜不透父母的感情,就在我高考結束後,爸媽離婚了。他們辛苦維持這兩年的婚姻還是走到了盡頭,如果不是為了我的高考,他們很早就自由了。
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做了天底下最蠢的事情。媽媽早就知道田藝蓉,她是爸爸的學生,其實他們之間有沒有愛,並不重要。媽媽苦笑了一下,說:“重要的是,我們的愛情沒有了。”
原來在這場事件裏,我們都是發了瘋的木偶,被自以為是的仇恨和報複牽著線,上演了一出一輩子都難以平複的痛楚的戲。
2001年,我如願考上了北京的舞蹈學院。坐在後海的酒吧門口同人聊天,等著天亮,想起無辜的少年韓軍,想起漂亮的田藝蓉。午夜過後,巷子裏安靜清朗,就連那些盤踞酒吧的北漂,唱起歌都舒緩沉穩。似乎從未有過憂傷。
來自勞改營的明信片
信件上寫滿顛沛流離的命運。
文/順收
顛沛流離的命運
2002年秋天,我經朋友介紹到北京郊區的一個郵政所做郵遞員。每天跑幾十裏的路程,工資付完房租和生活費後就所剩無幾。我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大街小巷,可我更喜歡有太陽的日子,吹著口哨在車流中穿梭。
如果你有期待過某封信的經曆,那你一定知道我的重要性。很多人會在信封背麵加上句“謝謝郵差”。就這麼簡單的一句,也能讓我心情愉悅。
每年的聖誕節前後是我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紛如雪片的賀卡以及明信片從全國各地湧來,我必須先把它們按片區分類,然後一一送出去。我所負責的地區在郊區,這裏居住的都是全國各地來北京打工的普通勞動者,他們大多沒有固定住址,我常常碰到一年換好幾個地址的收信人。那時候的通信遠不如現在這麼發達,又是在郊區,更不用說網絡,這些居無定所的人,隻能靠這一封封信維持和親友的聯係。
因為居無定所,總有很多無法找到收信人的信件,他們或者搬家或者離開了這座城市,有的甚至已經去世。那些沒有人收取的信件不斷堆積,我仿佛從這些紙片裏看到一些人的命運,顛沛流離的命運。
姐姐,冬天來了,我這裏很冷
接近元旦的時候,北京已經開始變得很冷,氣溫維持在零度以下,一出門仿佛就能聽到呼出的氣流被冰凍的聲音。一天,我在整理信件的時候一張明信片掉落到地上,那是一張很普通的明信片,上麵印著紅色的花卉和抽獎號碼,這樣的明信片在元旦來臨的時候會滿世界飛。上麵的內容是公開的:姐姐,冬天來了,我這裏很冷,盼你能送棉衣來,千萬記得。郵戳上的地址顯示京城遠郊。那些像蝌蚪一樣扭動的字跡和郵戳上的地址讓我馬上想到了位於那個片區的勞改營,勞改營中被鐵窗和鐐銬鎖困的少年因為寒冷和罪惡在嚴冬裏孤立無助。是的,這張明信片應該來自京城遠郊的那個勞改營。
明信片的收件地址是北京市海澱區西苑鄉某公寓。這個地方我曾經去過很多次,密密麻麻的樓房擁擠不堪,聚集了很多各種年齡各種職業的外省人。我找到公寓房東,問他收信人王潔是否還住在這裏。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用審慎的目光打量我幾個來回後說:“王潔一個星期前割腕自殺了。”
割腕自殺?我腦袋裏忽然“轟”一聲。他輕描淡寫地敘述著,說不清楚為什麼,王潔就自殺了,她反鎖著門,血流了很多,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有人看到從門縫流出的血才知道她出事了。
說完他又露出一副很不滿的神情抱怨說:“她死了,倒黴的卻是我,以後我這房子可怎麼租給別人啊!”
我問:“她家裏的親人來過嗎?”
中年人說:“沒,我從沒見過有人來看她,逢年過節也沒回過老家,那天直接就拉去了火葬場。”
除了初始的震驚,我再沒有多餘的驚訝,在外漂泊的這些年裏我已經對這類事情司空見慣,隻是可憐了那個還在勞改營裏等待棉衣的人。我握著寫有王潔名字和地址的明信片,穿梭在車流中,腦子裏滿是那張期待回複模糊不清的臉。
一張一模一樣的明信片
幾天以後,我又從新的信件中發現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明信片,依舊是歪歪斜斜的字跡,依舊是那個地址,落款也還是那個名字。不一樣的是更為急切的呼救語氣:姐姐,我病了,前天發燒,天氣更冷了,盼姐姐能盡快送棉衣給我。
看著那些歪扭的字跡我甚至想這可能是個比較敏感的孩子,他與姐姐相依為命。姐姐對他來說是溫暖、愛和護佑。我突然對信件背後的那孩子充滿了興趣。看著那兩張在眾多信件中的明信片,我默念著寫在上邊那個被寒冷、罪責所困的孩子的呼救。那孩子期盼著姐姐能夠給他帶去溫暖,他不知道姐姐在這個冬天已經失去了溫度,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不知道她走的時候想不想對這個弟弟說些什麼。
信件投遞不出去,是要退還投遞人的。如果明信片退回去的話,那個孩子肯定更為絕望,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姐姐都不理他了,他還會有勇氣在那裏生活下去嗎?我拿出存折,上麵是我攢了一年打算過年回家給母親修整一下房子的兩千塊錢,我看了很久,終究還是把它塞回了箱子。我偷偷地把這兩張明信片藏了起來,盡管我舍不得幫他,但或許這樣會讓那孩子帶著期盼在勞改營裏順當地活下去。
後來,我陸續換了一些工作,到了另一些城市,淡忘了一些人和事,《海角七號》中的阿嘉最後還是把郵包送到了友子手中,而那兩張來自勞改營的明信片投遞已無期。我不知道那個孩子後來在嚴冬裏是怎樣度日的,有沒有因為感冒挨凍而留下後遺症,那兩張明信片和我沒有及時伸出的援手卻從此深深壓在了心頭。
做點兒讓自己富足的事
若是後悔,該做點兒什麼,才能被原諒。
撰文/徐逢
噩夢是對我偏執的懲罰
清晨如薄暮的3月。
起床時我有點兒想哭,也許是因為昨夜的夢,連續劇一樣的夢。
第一集:物理課。楊老師宣布這次物理考試我全班第一!倒數的。
教室裏爆出炸米泡那樣響的掌聲。
第二集:數學課。葉老師點我回答問題,什麼是不完全歸納法。我站起來,搖頭晃腦嘟嘟噥噥。老葉一個粉筆頭扔過來說,你!你氣死我了!形而上學!
我在夢裏的課桌上哭了一整堂課。
第三集:化學實驗室。總也做不成功的化學實驗終於成功了,隻是,大概、也許、可能,試管爆了。實驗室裏散發出濃烈的臭雞蛋氣味,鼻頭被熏黑的劉老師,包菜頭變成火焰山,露出大齙牙衝我說日本話,你的,八格牙路,死啦死啦滴!
這時你走到我麵前,很不應景地咧嘴一笑,你說,幾何幾何,擠破腦殼。
嶽美,已經輟學的你,跟我同窗一年半的你,出現在我連續劇一般的噩夢裏。而這些噩夢,不過是對我偏執地選擇並不擅長的理科給予一點兒小小的懲罰。
恐怕我已忘了你
我從門洞過道裏推出自行車,去找你。
你還好嗎?嶽美。這學期開學沒幾天,你輟學,在父親生前所在的工廠做了一名工人。上次見麵,還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你辦好退學手續,最後一次站在教室門外。我們陸續走出來,和你道別。
你大聲說,不要忘記我啊,記得我們曾經是同學。
走廊上回響著你的聲音。
我們都說,怎會忘記呢,嶽美!友誼地久天長。
絕對真心實意啊!
你拚命點頭,臉上的神色卻透著些擔憂。
現在,我想到那天的你,那樣用力地請我們記住你。而我們呢,起初偶爾會談到你,後來就不再提起。若非昨晚連綿不絕的夢,恐怕我已忘了你。
我在你家磚壘的花槽旁叫你的名字。太陽撥開厚厚的雲層露一個臉,又迅速躲了回去。花槽裏種著雞冠花、指甲花,門前水泥地上,兩隻雞在踱步,“吱呀”,門開了,你,還有一隻大黃貓,你們出來迎接我。
嶽美,你看到我憂戚嚴肅的臉。麵對幾個月來遭遇喪父、輟學之痛的你,這樣的表情,再合適不過。
走吧,這陰沉沉的天氣,得騎車遠行,出一身汗才行。你嗔怪著拍了拍我的肩。
陷入同樣的悲傷
我們從紅鋼城出發,沿和平大道朝長江大橋騎去。3月的風吹在臉上是冷的,動一動又會渾身冒汗。騎到武昌車輛廠附近時,我累了,央求你停下來歇一會兒。
你帶著些得意勁兒,笑我耐力不夠好。我說我昨晚噩夢連連,你說是嗎,卻在這一對一答之間,笑容從你臉上消失。
這一路我們經過武漢鋼鐵學院,經過水運工程學院,現在,你望著馬路斜對麵的湖北大學,半晌沒出聲。
嶽美,你有你的憂愁,我有我的。但那一會兒,我們望著一所普通高校的大門,陷入同樣的悲傷中。直到,呼吸變得均勻,體力重新恢複,我們跨上各自的自行車,一路沉默著,朝長江大橋的橋頭堡騎去。
汗滴如雨。
江水渾黃,拍打著堤岸。灰藍的雨雲占領著城市上空,仿佛隨時會落下一場真正的雨,淋濕你我十七歲的春季。
情緒轉化的秘密
嶽美,不輟學,繼續讀下去,也不是完全不行吧?這個問題,我從沒問過你。正如你從沒問過我,非要強著性子選不擅長的理科,後悔不?
答案就在那裏,我們都知道。
十七歲那年,我們有一次選擇自己道路的自由,卻在決定了之後悔意沉沉。日子一天天過下去,不快樂的我,以及把悲傷藏在心底的你,在那個天氣多變的春天裏,騎車去長江大橋,看龜蛇鎖大江;搭輪渡去漢口,看那一幢幢寫滿曆史感的租界老房子;又在牡丹花展時,騎車去磨山植物園欣賞著名的姚黃魏紫。
我注意的不是花,是一塊塊公用衛生間指示牌。你很無奈地問我怎麼了,我說不知道啊嶽美,真見鬼!
但我是知道的。明天又要化學測驗,隻要想到這個,我就要去那裏。
等我又一次從衛生間裏出來,你在不遠處的花徑上,望著花坡對麵的一個男孩。
那是我們都認識的隔壁班男孩。高一下學期,我倆曾與他和另一個男生打乒乓球,混雙。你和他這一組臨時搭檔,狂勝了我那一組。
男孩朝你的方向走來,與你擦肩而過。
他沒認出我。後來,你把這句話重複了三遍。第一遍,我說也許他沒看到你。你說不,他看了我一眼。第二遍,我說他對你沒印象。你說不,從前你們在走廊上看到,總會互相打招呼。第三遍,我說,嶽美,你喜歡他?你沉默不語。
我們繞著花坡走了半圈,你說餓了,我們應該去吃點兒東西。
蒜薹炒肉片,番茄雞蛋湯。春天碧綠的蒜薹,褐色多汁的肉片。番茄豔美,雞蛋金黃。此後多年,吃到這兩道菜時,我總會想到你,想到這年春天,磨山植物園。我的緊張忐忑,你的沮喪失落,在這頓簡樸美味的午餐後,神奇地轉化為快樂因子。
你說化學嘛,就是這種魔法般的轉化。
我說愛情這件事,你我有的是時間去了解。
哭過之後怎麼辦
我到你上班的地方去玩。
煉鋼廠沒什麼好看的,又是烈日炎炎的7月。待在有空調的班組休息室裏,你用茶缸斟了一缸鹽汽水給我,然後,透過玻璃窗,我看到穿肥大工作服的你,爬上簡易的鐵製樓梯,去車間裏幹活。
工作中的你,不同於休息日時的你,更不同於半年前同窗時的你。
嶽美,我看到你眼裏的孤單、害怕,看到你還不是很適應的青澀表情。這是進入新環境必經的一種過程,我知道。可是,當我看到你微笑著跟年長你一大截的同事們說話,還是有淚花在我眼裏打滾,落入你的搪瓷茶缸裏、落在桌上一份企業內部發行的報紙上。
一塊豆腐幹大小的文章旁,印著你的名字。
《哭過之後怎麼辦》。你寫父親去世後你的痛苦,寫你初進廠時種種憂愁的緣起,寫你對從前的懷念,寫你種種惆悵的情緒。
“命運跟我開了個玩笑,我陷入悲傷中。哭過之後怎麼辦?還是痛,還是不快樂。我想,得做點兒別的什麼事,我才能從這單調的情緒中豐富起來。”
你提到和老同學去運動、騎車遠足,你提到夜校高中班,提到狂背英語單詞和寫日記。當然,結尾時,你沒忘記感謝工廠同事的友愛和領導的關懷,你終於從悲傷中解脫了出來。
這是一篇適合登在企業內刊上的文章。我撇去那些官樣套話,讀懂了你的後悔。
人生沒有後悔藥。悲傷已懲罰了我們的選擇,哭過之後,得做點兒別的。
做點兒讓自己感覺富足的事情,像這個季節豐沛的陽光和酣暢淋漓的雨水。
你們不怕後悔嗎
9月我升入高三。第一次調考,我的理科成績依然很爛。值得告訴你的是,嶽美,八個理科班,兩個文科班,四百多個人,語文和英語,我得了兩個單科第一。
你衝我眨眨眼。初秋金色的陽光中,你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這一天,我們約定了很多事。你要在夜校讀完高中再參加成人高考,繼續念大學。無論將來我們離得多麼遠,都要保持聯係。
這些事我們將一一去完成,但在這之前,我們要趁著高三生的國慶兩天假,去鄰省的嶽陽玩一趟。登嶽陽樓,觀洞庭湖,遊君山。
除了你我,還有別的同學,男男女女,一共六個人。
嶽美,你知道的,人多雖然熱鬧,卻不利於保密。放假前兩天,我們輪流被老師苦勸,不要去,不要去,抓緊時間休息和複習。放假前一天,班主任在講台前警告某些同學:你們不怕後悔嗎?不抓緊今年的每分每秒,你們的命運,很可能就因為今天貪圖遊山玩水而改變!
嶽美,我們在嶽陽樓上背誦範仲淹的《嶽陽樓記》,也把老師的這段咆哮背給你聽。
我們在薄霧中碧螺般的君山上遊蕩時,你說,若論後悔,你在輟學上班第一天,已悔青了腸子。
那麼,現在呢?
“依然後悔。但我覺得,終有一天,我會原諒自己。”
如何才能被原諒
那個夜晚,月亮又圓又清朗,照在六個十七歲少年、少女身上。我們走在異鄉的臨江馬路上,又唱又笑。然而有那麼一會兒,我們同時不說話,也沒笑。晚風吹來,像突如其來的輕愁,我們都擔心起來。
高考,友誼,前程,後悔,原諒。
嶽美,有人後來告訴我,那一刻,他在思考你說的話。若是後悔,該做點兒什麼,才能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