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後,黑暗襲來,那道挺立的身影仍然站在落地窗邊,以一種靜止不動的態度將自己慢慢融入黑暗中。那過程既緩慢又神秘,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就像是埋伏在原始叢林中的黑色獵豹,從不允許自己被人發現和探知,而它自己卻隱藏在邊緣地帶,隨時等候著向人發起進攻。
然而,像這樣的人,是誰也無法窺探他的內心的。就如同現在,他的內心正在激烈的掙紮和撕扯著,他在等待,在徘徊,在與自己作戰,然而這些舉動都來自他的心,而不是他的身體。
“咳、咳。”兩聲咳嗽聲響在他背後響起,在空闊的寂靜中被放大了好幾倍。
他稍微動了動,顯然剛剛全神貫注的他被打擾到了,“您來了。”
拐杖戳地的聲音,很有節奏感,他趁此時慢慢回頭,看到的自然是他想見的麵孔。“我是來……”
“咳、咳……”又是一陣咳嗽聲將他的話打斷,“對不起,你繼續說。”
接下來的卻是沉默,有時候、有些話語就是這樣,幾乎已衝出口時若是被不經意的打斷,或許就將永遠埋進心靈的深淵,再無緣得見天日,被講出來的機會就少了很多。隻是,他也不清楚那一陣咳嗽聲是否真的是不經意間才發出的。
“這個。”他將一個牛皮紙袋輕輕的放在桌上,桌後就坐著一位老人。他以這種必恭必敬的方式遞過去,一方麵是他對老人的尊重,但更多的是他在這個氣氛中努力的表演著,生怕一張麵具就那麼被這個有著銳利眼神的老人撕破。
“嗯。”老人打開袋子隻粗略看了幾眼,便放下了,“這隻是一部分,我要的是全部。”
“我……好的,會有的。”他起初想說的話又再度咽了回去,隻不過這次是他自己硬生生收住的,並不是因為外界的影響,僅這一個停頓,便使他後麵的話少了很多份量,老人看了看他,似乎也有話想說。
隻是此刻,忽然響起了一陣不和諧的音樂聲,那音樂太悅耳,也太動聽,使人聽了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在這黑暗略帶一絲刻意營造出的壓抑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
可老人的反應更加奇怪,他反而輕鬆起來,拿過手機,接通後也並沒有如常人般回避,而是非常坦然的接電話。
“我先出去了。”男人點點頭,沒等老人回答便悄悄走出了房門。
關上門,他長籲了一口氣,掏出一根煙,點燃後吸了起來。旁邊站著的人仿佛沒見到他般仍安靜的站立著,一言不發。他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抽完了一根又點燃了一根。第二根煙抽完後,門開了。
“先生請您進去。”一個身穿黑西裝的年輕人走過來。
老人的麵目好象發生了一點變化,顯然剛剛的通話相當愉快,“你答應過我的。”說完這話時,表情似乎又變回了剛剛的嚴肅和沉穩。
“是。”他也盡量保持同樣的態度。
“……好。”老人沉思片刻後,仿佛做了極大的抉擇般隻回答了一個“好”字。然後回頭對剛剛黑西裝的年輕人說:“付錢,再送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