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微微更加沉默。現實的不如意,外婆的逝去,微微夢裏都是人們張牙舞爪的樣子和外婆孤獨的背影。微微在這樣的壓力下,成績時好時壞。
為了給自己放鬆心情,微微總是跟幾個哥們兒偶爾逃個課,偶爾學著教導主任那充滿鄉土味的普通話起哄,偶爾還能翻牆出去打個遊戲。這些哥們兒被老師稱作壞學生,屬於不學無術沒有出息的類型。微微知道,他們的義氣雖然有些狹隘,卻是可以真心結交的朋友。從打群架就可以看出來。
高二下學期發生了一次嚴重的群架事件。微微的好哥們兒袁培培受不了高一某新生的挑釁便約上幾個兄弟去打那新生。當時微微也在現場,她麵上是焦急的勸架,暗地裏卻沒少踹那邊糾集的一群混混的屁股。
那邊新生敗北而歸卻不死心,找來了在市裏有黑勢力的哥哥幫忙。幸虧那天袁培培因為有事耽擱在了宿舍,而宿舍大門到晚自習時間便會鎖上,晚自習結束才會開啟,所以他沒有在教學區出現,險險逃過一劫。
其他參與群架的兄弟就沒這麼幸運了。那群凶神惡煞的家夥拿著長刀,外麵用報紙包著來教室找人。微微一眼就看到燈光下漏出的那一縷銀色光芒,心裏一驚,掃視教室,放下心來,袁培培不在。那群人離開不多久,就聽到其他教室的騷亂,微微猛然想起難道他們要找的不止袁培培?
微微趕忙招呼幾個男生想辦法聯係老師。其中一位男生很是諷刺的撇撇嘴道,晚自習老師自然在教學區晃悠,這會兒出事了都不知道躲哪裏去了。有人打了電話給一班班主任,哦,就是咱以前的物理老師,結果人家聽說以後直接掛機了,到現在也不出現。別打了,白費力氣。老師正忙著封鎖消息,你有這個空閑還不如去看看人傷得怎麼樣。
微微愣神了。怎麼會這樣?連學生都不能保護的老師還有存在的必要麼?微微雖然心裏很是難過,但還是趕緊跑去西北角的某個教室。結果正瞧見一個男生背著一個人,那人背上一刀又深又長,臉上也掛了彩,那血就在樓道昏黃的燈光中不停的往下流,微微兩眼一花就倒了。
事後帶她回教室的兩個男生還說,微微你可真夠重的,我倆使了吃奶的勁兒才把你拖回來。是用拖的。微微也不計較他們的說辭,隻是詢問還有什麼人傷了,可有送醫院,老師又怎麼說?快要高考了,一切都耽擱不起。
兩人都不是消息靈通的好手,微微隻得自己打聽。袁培培那天開始就沒來過了。後來才說被開除了。微微再遇見他的時候,袁培培是在微微的好友滕曉曉家裏的服裝廠打工。後來他又自己開了廠,可是由於工資分配出現了一些問題,他被一個外地員工用刀刺死了。還是沒有逃過這樣的命運。隻是可惜他愛人還懷著身孕。遺腹子,這是個多麼傷悲的詞語。
持刀砍人事件就在各方的權衡之下被壓下了消息。這種事情對於學校聲譽甚至市教育界都是非常不光彩的。受傷人員也很久沒有出現,大約是被安撫了。直到高考的時候,微微見過一個同學,雖然他們不熟,也能看出那臉是整了容的。右臉全是新長的粉紅色皮膚,與左臉的黝黑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就那樣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等待進場,偶有同學經過,他似乎也不願意過多交流,隻是禮貌的笑笑。微微不願打擾那份寧靜,轉身走開了。
微微對這些所謂的教書育人者失望透頂,更加願意住在自己建造的殼子裏。高二那年唯一的樂趣便是看自己的好友,也是同年級其他班級一個女生張敏敏每天追在班長胡葉葉後麵,嚇得胡葉葉又是鎖門又是跳窗,每天不得安寧。後來跟胡葉葉一起參加敏敏婚禮的時候,兩個人才歎,那樣的日子是緊張之餘不多的美好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我便打趣胡葉葉說讓他這會兒把新娘搶過來。胡葉葉白我一眼,偶像劇看多了,腦子秀逗。
------題外話------
現在想來,比應試教育更重要的是,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心理的畸形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而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有的老師可以將孩子全部藏到壁櫥,自己被槍殺,比如美國的一個小學老師;有的老師卻可以神龍見首不見尾,還不許學生開口提。
這樣的老師又會帶出怎樣的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