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相王去了什麼地方,也改變不了如今的情勢了,為今之計,都是時候該早作決斷了。”
劉浩聰說。
“早作決斷,這個時候了,你們每個人都讓我早作決斷,請問我要做什麼決斷?”永寧忽然翻身坐起,朕字也不提了,一邊早有宮婢躬身捧上外衣,又有人將那層層天青色的紗帳掛起,燭光映襯著,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隻有一雙眼睛,波光瀲灩,讓她看起來,尚有神采。“十萬新軍消失無蹤,平京城內,如今除了三萬禦林軍之外,再無兵可用,若從其他郡縣調兵,且不說北齊蠢蠢欲動,軍馬調動必然給他們可乘之機。單說時間,定州城破,西遼大軍南下再無天險可阻,不等調齊兵馬,怕是平京城就已被西遼鐵騎踏平了,你們讓我還做什麼決斷?”
“陛下,如今從他處調兵,確實遲了,可是陛下莫忘了,東京駐守的——慕家軍。”唐念之已經沉吟許久,這時再度跪倒叩首說,“慕家軍一直是東唐最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陛下……”
“不可——”唐念之話未說完,清河宮門口,已有幾位先知了內情趕來的老臣聽到了這句話,居然不管不顧的衝了進來,跪倒在禦前連聲說,“陛下,萬萬不可!老臣們記得,先帝在時就曾說,慕家久掌兵權,驕橫無理,兼之曾涉安平王謀反一案,先帝念其家累世軍功,才免了他們一死,隻收回了他們的兵權。雖然隆恩浩蕩,可是如今慕家軍中,仍有不少將領對此心存怨念,陛下若在此時啟用慕家軍,若然他們臨陣倒戈,則東唐危已,陛下危已!”
“慕家追隨太祖皇帝,為東唐開疆拓土,戰功彪炳,張大人也說,他家有累世軍功,試問這樣世受皇恩的人家又怎麼會心存異心?如今我朝中既無強兵又無名將,為何不能啟用慕家?”唐念之據理力爭。
“尚書大人,慕家牽涉安平王謀反一案證據確鑿,他們為此被褫奪了兵權,你敢保證,他們對陛下不存二心?何況慕家軍隻聽命於慕家,這幾年朝廷派去的將領根本無人能震懾住他們,可以說這慕家軍不服朝廷約束已久。”禮部侍郎張之重高聲說,“陛下,臣以為,這慕家絕不可用!”
“……”
慕家……慕家嗎?永寧轉過身去,許久沒有出聲,任憑身後,幾個人和越來越多加入進來的人爭執不下。這麼多年以來,她對慕家一直沒什麼感覺,不過倒是清楚的記得,慕家這一代的當家人慕誠,是個長相英武,聲音洪亮的老人。那時候皇爺爺還在,曾經在一個下大雪的日子裏召見過慕誠。她當時雖然年幼,可也聽說過常勝將軍的名號,就好奇的留在宏政殿不肯走。
沒想到那天慕誠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一個小男孩,年紀大約比她大上那麼幾歲。永寧從小生長在宮中,好看的人見多了,但是她卻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麼漂亮的男孩,就連流雲和唐念之,也被他一下子就比了下去。皇爺爺和慕誠說話,小男孩就一直站在慕誠的身後,高傲、俊美卻又冷漠,明明那麼小的年紀,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將這幾種氣質融合到一起的。
後來,皇爺爺也注意到了那個小男孩,慕誠說,這是他的孫子,名叫慕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