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變幻(四)(1 / 2)

這個問題也是薛後的隱痛,一個新生的嬰兒,會讓誰受益,又會讓誰覺得危機重重?徹查也並非不能,可是如今東唐風雨飄搖,牽一發而動全身,死者不能複生,而牽連出的生者,卻可能動搖社稷的根本。可是不徹查,這畢竟事關帝脈傳承,事關東唐未來的江山社稷,並不是小事,到底要如何處理呢?

回到寢宮,永寧也立刻屏退了所有人,隻拉著流雲,讓他坐在自己的床邊,拆開發辮,整個人枕著他的腿躺下,好一會才問,“流雲哥哥,皇爺爺是不是覺得那柳妃的孩子死得蹊蹺?”

“皇上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流雲低頭對她露出安慰的笑容,手指一點、一點的撫過她的頭發,這幾年永寧個子雖然沒有長得很快,但是發絲濃密柔順,長長的垂下,在他的腿上鋪開,已經仿佛一塊色彩最瑰麗的絲綢了。

“如果是有人害死安平王叔和柳妃的孩子,那這個人會怎樣?”永寧側身,將頭埋在流雲的衣間,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貼近了細細的嗅,會讓人心裏覺得安寧。

“若是謀害皇子,那是誅九族的死罪。”流雲一歎,低低的叫了聲,“永寧……”

永寧小小的身子劇烈的一顫,卻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這樣抓緊流雲的衣衫,再不放手。

三天之後,太子戰敗,東唐軍隊潰退,西遼大軍連破兩城,而太子卻於亂軍中失去蹤影的消息傳來,朝野震驚。也幾乎是與此同時,安平王妃被悄突然送往京郊的靜心庵,戴發修行,據說是為東唐江山社稷祈福。

……

流雲找到永寧的時候,她正縮著身子藏在清河宮她的小書房內一個更小的角落裏,那裏置放著一張紫檀木六角椅,寬大的椅子裏堆著幾隻花瓣枕頭,一張波斯來的長羊毛毯從椅背上搭下,被花瓣枕頭架起來,搭起了個類似窩棚的小空間,永寧就縮在其中,到處是黑沉沉的,呼吸間都是羊毛毯上散發出的一股淡淡羊膻味。

流雲的腳步不覺放緩,心裏充滿了一種難以明狀的感覺,似是悲憫,似是孤寂,更深的也許是莫可奈何。他能體會到永寧的驚懼,在北齊政變、父王遇害的之後倉皇逃亡的那一年中,他曾經無時無刻不在這種驚懼當中。可是人的出生從來不能被選擇,所以當命運的齒輪運轉時,也隻能懷揣著希望或是恐懼甚至憎恨,迎向那些未知的未來。

“永寧,你在做什麼?”勉力壓下心裏那一瞬間湧上的所有情感,流雲輕手輕腳的靠近,又輕輕的揭開毯子的一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寧靜。

“外麵冷,這裏麵暖和,”永寧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水樣的光華,她原本把頭埋在雙膝之間,這會微微的揚起,卻並不像以往一樣馬上靠向流雲。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流雲微微歎息,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永寧柔軟的頭發,“太子殿下是東唐的儲君,自有神佑,他很快會回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