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翔國天樂二十二年,時值七月,天氣熱得緊。平日官道上囂張的塵土都趴在地麵上無力動彈,道旁的樹被太陽照得失了顏色,更別提早就垮了架子的野草。旁邊古樹下,一個茶鋪坐著三桌客人,想來都是趕路熱得受不了在此歇腳。可惜這棚子擋不了太陽,倒將裏麵的人蒸出一層汗來。

茶鋪不大,靠著樹蔭放著四張桌子,大熱天的少有客人,今天倒是快坐滿了。老板站在灶間,抹去臉上的汗,盡量離蒸籠遠些。大熱天的,賺幾個錢真是不易,正想著,他抬頭看到前麵遠遠的過來兩匹馬,看不真切。他揉揉眼睛,正想看是什麼樣的人,馬兒已經到了茶棚前。一棕一白兩匹俊馬正喘著氣,從棕色的馬上跳下一個女子,未等老板招呼就坐到空著的桌前,氣呼呼地把腰上兩把短刀一放。

“太熱了,我不走了。”

從白馬上下來的男子把馬係好,低聲吩咐,“老板,有放涼的茶嗎,先來兩碗。”

“是,是,客官,馬上來。”老板應道,目光卻不禁朝女子看去。

女子穿著石榴紅的薄紗外衣,裏麵是月白色的襯衣,發間隻插著一根鑲著紅色玉石的銀簪,明豔動人。她擦了一下汗,被太陽曬得緋紅的臉上,一雙杏目炯炯有神,薄薄的唇半啟著,想來是熱急了,她也顧不得是在外麵,伸手拉開衣領,露出香肩。茶棚的人皆動了目光,送茶上來的老板怔在那裏進退不得,眼前人影一閃,跟她同來的男子接過他手中的茶,朝他冷冷一瞥。老板後背一涼,急忙退下,腦中還殘存著那蜜色的肌膚。女子接過茶,仰麵一飲而盡,男子站在她身後,拿出手帕擦去她額頭的汗水,動作輕柔的讓人生出錯覺,好像那女子的皮膚吹彈可破一般。女子喝過茶解了熱,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伸手一拉站在她身後的男子。

“笑陌,你怎麼不坐。”

“我先站著就好。”他淡淡的笑,護在她身後,不讓別人窺見她頸上的春光。

女子了然,不禁輕笑,用力把他拉到旁邊的空位,“跟我這麼些年,你還是這般古板。”她打趣道,伸手拉好衣服。

“你也不是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拿出帕子,替她輕輕扇風。他那一身黑色布衣,哪及她紗裙透氣,可也沒見他說熱。

“我和以前一樣?”女子像受了極大的委屈,氣惱地皺著眉,“若是以前,我早跳到前麵那條河裏,等天黑的再趕路。”

她的聲音響亮,傳到棚中每個人的耳中,引得一番暇想。笑陌暗暗歎氣,看她的目光更顯寵溺。她自知失態,抬眼看了棚中眾人一眼,沒半分羞赧之態。茶棚中四張桌子呈品字形排列,她坐在最外麵,最靠近日光。左手邊坐著一個書生長扮的人,穿著半舊的長衫,低頭喝著茶,從二人進來開始,都沒有抬頭隻用餘光看了一眼。她身後坐著四人,大概是商人,感覺到她的目光,有意無識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包袱。另一桌離她最遠,見她看過來,笑著朝她眨眼,想是把她當成青樓女子。見她冷哼一聲,他們討了個沒趣,回頭繼續聊天。

“現在的女子真是了不得了,就說鎮上李家的小女兒,本來最是乖巧。現在倒好,家裏讓她嫁給縣令的公子,她死活不從,還跟家裏的下人私奔了。”

“可不是麼,自從出了一個燕驚鴻,女人的心都野了。誰人敢說她。你知不知道,兩個月後是她二十歲生辰,跟她有生意來往的都想著送禮,有人還在采買年輕的少年,想送到燕家堡。”

“真是道德敗壞。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女人,這般不知羞恥。”

“一定是奇醜無比。若長得有幾分姿色,飛魚山莊的於修朗怎麼會放著燕家堡的家產都不好,娶了她三天就把她休了。”

“不是說她紅杏出牆。也許是姓於的發現娶到的是個破爛貨,綠帽子越戴越多,才……”

“嗒”的一聲,笑陌扣下茶碗打斷兩人的話。兩人一驚,不知出了什麼事,卻聽女子笑著招手,“老板,再來兩碗茶。”

“好的。”

兩位客人鬆了一口氣,驀然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怎麼的濕了。悻悻的,兩人失了聊天的興致,坐在那裏打起盹來。老板倒了茶,躬身端上來,見女子正忍著笑,更加覺得她好親近,不禁跟她攀談起來。

“兩位,大熱天的,這是要到哪兒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