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鄭昊,是一名在校大學生。時常有人問我:你們大學生平時隻學習嗎?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嗎?別的學校我不知道,我們大學有一塊聖地,我們都叫它後街。雖有些許肮髒,但卻是我們業餘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由於白天上課的原因,我每次來到這裏都已華燈初上。街道兩側的歌廳、舞廳、錄像廳、遊戲廳、成人用品店、旅館、洗頭房、大排檔;隨處停放的自行車和摩托車以及稀少的汽車;走在街上的各色男女,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追逐、打鬧、嬉笑、怒罵,他們有的牽著手,有的樓抱著;係著圍裙扯著嗓子吆喝的偶爾噴出幾滴唾沫的商販;坐在洗頭房門前頹廢的抽著香煙的濃妝豔抹的女人。一切都在密集的霓虹燈管發出的紅色綠色紫色粉色各種光線的交織下,在紅色綠色紫色粉色各色中不停的變換。
街上充斥著各種味道。有幾張桌子十幾個凳子占據著半個馬路的大排檔裏竄出來的,混合著不知道是羊肉還是什麼肉的燒烤味,炒鍋裏爆炒的辣椒花椒和蜆子味,啤酒嗶嗶啵啵冒著氣泡散發出的酒香,有忙碌小販身上的汗臭味;穿著時尚女生身上飄逸的香水氣息;有那些喝的酩酊大醉後扶著電線杆,將製作精良味道鮮美的本來叫做食物的經過牙齒的咀嚼、唾液和胃液的腐蝕,變成漿糊的東西,吐到地上後散發出酸澀的刺鼻的腐臭;有下水道裏黑的或黃的,帶雜質或不帶雜質的汙水,散發出的濃重的惡臭。
錄像廳門口大喇叭裏傳來正在播放著的電影裏女主角歇斯底裏的尖叫,汽車踩足油門瘋狂加速的馬達聲,密集的槍聲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遊戲廳裏巴掌拍打機器的啪啪聲,在濃煙混濁的室內插科打諢談笑打罵聲,以及硬幣鑽進鑽出投幣口時發出的金屬碰撞的脆響,還有各種遊戲場景裏的人物的嚎叫和機器的轟鳴。
我們寢室六人圍坐在街角一張桌子旁,桌子上擺放著五香花生豆、辣爆蜆子、香噴噴油滋滋的肉串,每個人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三四個空啤酒瓶。從敞開的衣服,微紅的臉頰,迷醉的雙眼你能夠看出我們已經有些醉意。
“能把李雙和王曉天兩位大忙人請來真不容易。”郝大力紅著臉說。“我們哥幾個,隻有你們倆天天泡在圖書館自習室裏,你們倆是好學生,哪像我們幾個隻知道玩。”
康健說:“外班說你倆是同誌,每天去圖書館享受二人世界。”
“我和王曉天我們是農村人,家庭條件不好,你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們沒有條件天天玩樂,我們耗不起時間。”
我擺擺手說:“不論怎樣,我們都是兄弟!幹杯!喝個痛快!”
我們舉起杯,將滿載著冒著氣泡的啤酒灌進了肚裏。
中文係學生特有的詩情畫意躍上心頭,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吟起詩歌。
“花下高歌月下吟,齋頭詩賦了青春.”
“夜讀紅蠟千行淚,曉看朝陽萬縷金.”
“流水光陰難駐我,攀天富貴信由人.”
“猛開醉眼憑誰問,悟字緣何認不真?”
李雙又吟:“落魄複登王粲樓,隻因永夜惹閑愁.半生事業千杯酒,一世功名片紙羞.”
康健接道:“鶯語聲殘磁枕夢,蓼花色盡楚江秋.年來筋力衰多少,忍看鏡中霜滿頭.”
借著些許酒勁,我拍案而起,將酒瓶震的叮當作響,兩顆花生豆蹦跳著滾落到了腳邊。“也無煩惱也無錢,形骸放浪性中天.詩成一任千夫指,吟罷何求萬口傳.洗耳不聞風雅頌,折腰懶拜孔孟顏.此生本是蓬萊客,莫怪他人笑我顛.”
其餘幾人鼓掌大笑,康健那小個子笑得最歡,一口黃牙無聲的勾引著我的腸胃。
不遠處的一陣吵鬧將詩情剪斷,使得胸中詩情澎湃的我們無處發泄,紛紛扭頭看向聲源。
一張桌子旁圍著六男六女,幾個男人的耳朵上亮晶晶閃爍著光芒,頭發像是在染缸染過。
我在那群女生裏看到了許娜,她似乎遇到了麻煩,幾個男人麵帶壞笑,對她和身邊的女生拉拉扯扯,言語中有輕薄之意。
我指了指那群女生,說:“她們是我們學校的,遇到了麻煩,我們不能不管。”
就在我們走過去的時候,丁爽大喝一聲,“住手!”他雄壯的嗓門猶如晴天的一聲炸雷,不止讓那六個男的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就連周圍的路人也紛紛側目。似乎預感到危險,兩對還沒吃完飯的情侶,慌忙的結算了飯錢,女的拉著想看熱鬧的男友快速的離開了。
許娜在人群裏搜尋一番後,眼睛直視著我。真慶幸她竟然還記得我,我真怕她把我忘了,畢竟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於一個墮入愛河無法自拔的人來說,似乎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而這一個星期對於我來說,猶如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慌慌張張的跑到我的身邊,拉住了我的胳膊,她讓我感到一陣揪心,我拍了拍她的胳膊讓她冷靜下來。許娜的室友也掙脫開那幾個男人的手掌,站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