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如平穀縣之山東莊,順義縣之河南村,以及順義縣西之高麗營,凡移居之客民,不忘其祖籍,每用舊居為新稱,可略見民族移徙之趨勢。
山居西山深處,明季權閹,每舍巨萬之資,以修廟宇。近日偉人政客,亦多於山中建築避暑別業,皆非山居之本色。京兆居山之民,多種果樹,夏秋之交,即以果實為糧,無異神仙,樹有濃蔭,清風徐引,玉蜀稈為籬落,其人不樂履城市,而壽且康。
水居京東南列縣,近歲水災屢告,近水者或數十村被淹,數年而水不退,捕魚蝦以為糧,壯者轉徙關東,婦女或淪入下賤,可悲也。
村居宛平縣西南,原有三坡地方,其村民不願入城市,請改撥涿縣,舉三老以自治。凡一方之人民受治焉,歲征錢糧如額,由三老解交涿縣,一切小事皆聽之於三老,獄訟極少,讀書但求識字明理,不競於舉業,亦賢矣哉。
城居雖非縣治,人民或築城自衛,如寶坻東南八麵城,即因城而設鎮,其餘巨鎮如盧溝橋,城垣特固,而不以城名,其他小村鎮,亦有築土圍以為堡者。各縣城或有頹敗者,若昔年州郡古城,或夷為耕地,無跡可考,又不勝古今遷變之感矣。
市居市民多非土著,或土著已傳染外來習氣,貌似開明,而市井氣不能自掩,古昔淳樸遺風,盡為進化力所摧矣。
京兆鄉民,器用簡單,洋貨甚少,石器、木器、鐵器、粗瓷、陶土之類,有二百年前之舊式。鄉民居家,有一瓦缽,一木梳,而傳世三代者,愛惜物力,勤儉耐久。稍涉城市漸覺新器多,而俗漸侈,都會附近,大縣大鎮,亦模擬京派,崇尚洋式。總之昔年堅實耐久之器,今多變輕薄不耐久者,譬如舊式大小車,牛車騾車,能行崎嶇不平之路,且有能行山道者;新式人力車、馬車、汽車,惟能馳騁康莊之馬路而已。世界進化,鐵器之偉大,萬倍昔時;電氣之發明,為用尤捷,器惟求新,瞬見物質文明,日新又新,工業不競,則自甘劣敗也。
石器。
石碾京兆各鄉民門前,必有一場,設石碾一架,用以碾玉蜀黍,碎成兩半,而後煮粥,或纏足婦女,終日轉旋,操作甚苦。
石磨京兆鄉村,多用人力,或用牲畜之力,通惠河則借用水力,京師有機器磨。
石硯薊縣褐黃石硯,理粗而廢墨。
木器。
桌椅薊縣工人少木匠,來京者沿途呼喚,收拾桌椅板凳,間有在京開木廠者。
車輛獨輪車運水、運灰土、運貨,用人推。敞車無幃,用席棚載人貨,駕騾馬以行。
船隻通縣有駁船載貨,帶屋船載客,昌平有貨船無棚,河工有土槽船、牛舌船。
編織簸箕筐撮鬥升,不但可挑米,並可挑水,永清織席廠,銷於清河等處尤多。
陶器。
甘子土出房山,作窯貨,且加以釉飾,琉璃河即因此得名,造成大水缸、瓦罐,用民船下連天津。今工業專門窯業科畢業生,試驗造瓷,當更有進步。
鐵器。
犁鋤各縣鐵工,多能自製,或謂比洋犁耐久,鐵撬、鐵鍁、鐵幌錘,農具兼為治河之用。
戽鬥沿河各縣灌園所用,即子貢氏發明之桔槔。
漁具。
寶坻漁人,攔河設此,損及河堤,利小而害大。
京兆尹治,京師東北隅,及西北隅,故象遺俗,多循前清八旗之舊。婚喪崇尚儀式,如迎婚必用花轎,導以全副執事,民國以來,惟減去官銜馬牌而已;送葬則以僧道鼓樂,其諮封且大書前清官爵焉。都人或借飯莊做壽,或借古廟開吊。若外縣則多在家庭舉行,喪家做道場,三日或五日七日。香河之俗,道場畢則送僧人襯錢,僧必以十分之二,送還主家,又略似官場賠款借款之回扣也。古禮繁縟,清季人民經濟困乏,始日趨於簡易。世俗愈奢侈,大禮愈苟且。離婚、短喪,壞我國本,有心者痛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