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不屑撇撇嘴,扭著肥碩的屁股往外麵行去,片刻蓮步生花過來一雙月白色乳煙緞攢珠繡鞋。
“你就是南風,抬起頭來。”
兩個穿著鮮亮的丫鬟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太太,她身著半舊的寶藍盤錦鑲花錦裙,石青多羅呢灰鼠披風進屋也未取。鬢上戴了半月型鑲珊瑚玳瑁蜜蠟梳蓖,晶瑩閃光,斜插碧玉瓚鳳釵。她撚起繡梅花月帕子捂住鼻口,漫不經心道:“什麼髒的,臭往家裏帶,屋裏都又一股怪味。李家的,給她賞。”
為首那婆子得了命令,轉身從外邊端來一碗藥擺著南風麵前。假笑道:“我們夫人是個賢良人,你和莊子裏的私通,肚裏都有了孽種,把這藥喝了去,了去孽緣。夫人到時候放你離去。”
南風心陡然抽緊,絞痛難耐,她使勁全力將那黑黢黢的藥碗一推,大部分的藥全灑在了灰撲撲的火盆子裏,屋內最後一絲火氣也湮滅了。
室內安靜的可怕。
南風哽咽著嗓子爭辯:“夫人,奴婢一直安分守己,肚裏孩子是少爺,奴婢沒有私通,請夫人明察。好歹是唐家一條血脈,請夫人高抬貴手,饒我們母子一命,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夫人。”
“唐家的血脈容不得人混淆,你說肚子裏孩子是少爺的,誰可以證明。你身邊的那個丫鬟,指認說你和莊子裏狗子有私。我是個吃齋念佛的,留你性命。”六少夫人邊說邊做了個我彌陀佛的動作,真真和廟裏的觀音一樣寶相莊嚴。
南風不可置信看向一同跪著的柳青,從沒想到居然是她汙蔑自己,隻恨自己有眼無珠,錯付了人。柳青被她吃人的眼光看到發毛,縮了縮脖子,吐出一口口水,尖細的聲音直射她的耳膜。“姐妹情深,本來你一直和狗子來往,我睜隻眼閉隻眼,誰想到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和狗子亂來,還敢冒充是少爺得血脈。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南風啊,太太仁慈,你聽話好好吃藥,吃了藥便沒事了。”
南風兩眼一翻,幾欲昏倒,狗子是誰,她沒一點印象。夫人和柳青是要作死她啊!抱著自己的肚子咬牙切齒道:“奴婢不喝,柳青冤枉奴婢,少爺救奴婢。
李家的似乎早有準備,又端來一碗藥,朝左右一使眼色,婆子們將南風死死按住,苦澀的藥汁被灌進了嘴裏。
南風糊著淚呆呆的趴著地上,許許多多的人在她眼前晃悠,影影綽綽,然後她聽到了少爺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調笑:“南風,你還好吧。”
她緩緩抬起笨重的頭,少爺拿著高山流水圖樣的紙扇給她輕輕扇風。
少爺,她在心裏默默呼喊著,如此顏悅色的少爺,她張了張口。
“南風,別怕,等藥勁過了就沒事了,好歹跟了我一場,放心我會給你銀子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麵前旋轉,黑夜張牙舞爪一口將她吞了下去。
良久,“晦氣,身子都僵了,拖出吧。”
“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