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聞言,笑得越發高深莫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梓潼,你向來最能明白朕,朕先前說馮氏女有功,又如何會發落於她!朕正愁不知拿什麼賞這懷藏真,這下正好,朕要讓他明白,他是立了大功,不過也同樣犯了錯,功過相抵,這下朕不用再為難了!”
於是,本來打算給馮氏族人的封賞被皇帝收回,所有的封賞都落到了馮月英的頭上,旨意頒下,她成了大夏的婉和公主。
皇後至此方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懷藏真與馮月英若是你情我願,人家不聲張,旁人也沒辦法不是,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馮家不管的話,旁人就算有證據也隻能說說閑話,而且皇帝的密探也沒有當場把住把柄,沒準說出來也沒人信,還道這是誣諂忠良之後。但是現在馮月英搖身一變成了公主,那皇帝就可以明正言順地管她的事了,馮月英的婚事,也成了皇家的事,懷藏真不管是要人也好,還是想隱瞞也好,都不可能順了他的意思!
懷藏真不知京裏的皇帝已經挖了個大坑,等著他跳進去。一路南下,身後的馬車裏坐著馮月英,那個再次攪動他心湖的女子,偶爾回頭,能看到她掀了車簾探出頭來癡癡凝望著他,兩人目光接觸,都會情不自禁地粘住,不忍稍離。
每當此時,他都會還她一個微笑。不過越靠近京城,懷藏真的心中越是煩悶,他不知道回到家中,該如何對簡五娘提起這件事,當年對她承諾時,他是真誠的,他以為此生唯有那小小的姑娘讓他有要嗬護一生的衝動,唯有她才能帶給他那種少年獨有的微妙情懷,那時的他,不知道在三年後的某一天,會遇到一個外表嬌弱,內心如火的女子,和她在一起,讓他有一種仿若殺入千軍萬馬的激情,那是簡五娘不曾帶給他的。
五娘那麼善良,她應該會同意的吧?懷藏真想著,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點。他承諾此生唯有簡五娘一個妻子,是妻子,那麼……月英可以為妾,她們都是一樣的善良,她們都那麼愛他,應該……會好好相處吧!
馬蹄聲聲,少年將軍入了京,他與馮月英在皇城外分了手,他得回家換洗整裝,才能進宮接受皇帝召見,這是規矩,衣衫不整,可是對皇帝的大不敬!而馮月英則被宮裏派來的人迎了進宮,說是皇太後要見她,皇太後不姓馮,卻與馮家有著那麼一層關係,雖然這關係遠得不能再遠了,不過人家現在憐惜孤女,要見見馮月英也無可厚非。
知道太後召見,馮月英有些激動,戀戀不舍地別過懷藏真,跟著前來迎接的公公入了皇城。
懷藏真快馬加鞭,回到平遠侯府,春風拂麵,如同簡五娘的手指,溫柔中帶著絲絲微涼,他微微眯了眯眼,抬起頭對著前方,仿佛看到了侯府門前立著嬌俏可人的她,正在欣喜眺望。
此時的舒桐正靠在桌邊,用細長的銀勺盛了熬得濃濃的銀耳八寶蓮子羹,眯著眼往嘴裏送,享受之餘,不忘誇讚站立在一旁的小丫環歡兒道:“手藝不錯,綠袖,賞!”
綠袖從裏屋拿出個水紅繡著比目魚的荷包,取出一個約莫一兩的銀錁子,想了想又添了幾顆銀豆子,賞給了歡兒。
歡兒連忙稱謝,手捧著賞銀,眼睛一徑盯著,舍不得移開。她隻是二門外的粗使丫頭,平常沒什麼進項,一個月的月例銀子都隻有二錢,簡五娘小產後,這院子裏需要添人手,才將她從二門上調了過來,知道她會做菜後,綠袖就將給少夫人開小灶的任務交給了她,幾天下來,她的表現還算讓舒桐滿意。
舒桐見她那個傻樣,不禁好笑,說道:“在我身邊的,隻要好好聽話,好好做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從今天起,歡兒就留在我院裏吧,先做個二等丫頭,負責我的飲食。”
歡兒“撲通”一聲跪下,邊磕頭邊道:“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起來吧,以後說話站著說就好,別動不動就下跪。”舒桐輕言慢語道。她的聲音和長相很相似,柔柔的,頗有些吳儂軟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