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有些生氣,眉目間浮著些許的燥意,整個人仍然是既英俊又魔鬼。

身為女孩,範萌萌甚至還不是女人。範萌萌完全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到,在顧先生的整個長篇獨白裏,他一次,甚至半次也沒有喊過:“範萌萌”這三字。

但是他愛惜珍視的姿態做到了十足十。

顧先生扶著範萌萌坐到太師椅上。椅背硬硬的,梗得人很不舒服。

顧先生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察顏觀色的本領一定有,隻是看肯不肯用。

範萌萌隻看見他飛快的從櫃裏拿出來幾個靠枕,小心翼翼扶著範萌萌的後背,墊到她身後。讓她舒舒服服的窩著。

顧先生手勢一流,團茶餅,唐白釉,珍貴的瓷器在他手中左右翻飛,很快浸出一縷濃香。

茶湯清亮,如深泉幽潭。但範萌萌覺得苦。她是喝慣了糖汁的現代小女生。

顧先生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隻覺得好笑,不知不覺間,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

“想喝什麼?”他柔聲問:“我立刻讓人送來。”

-----(增補如下)

範萌萌問:“為什麼是我?”

顧先生應答如流:“情不知因何而起,一往而深。”

為誰獨立,中宵。霜濃露滑,不如休去。

範萌萌呆了一呆,昂著頭,眼珠子有些發直,然後又問:“那些什麼上醫院做實驗的,又是怎麼回事呢?”

顧先生蹲在她膝前,絲毫不覺得丟了麵子,心裏倒是有些無名的竊喜與快活。

麥克曾說:“顧啊,哄女人這種事,看似受累,但多試幾次,你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

麥克誠不欺我也。

顧先生樂滋滋的想:他要給麥克加薪,不,麥克不缺錢,更不缺女人,缺的是泡妞的時間。但有鑒於老大優秀:他也要泡。所以,麥克的福利還是推延押後的好。

顧先生也不覺得蹲得腿麻,笑得臉酸。仰頭看著範萌萌,那表情——-範萌萌想,真的很像一個大,白,癡。

“你起來啊,”範萌萌軟塌塌的說。

顧先生滿是纏綿的應:“不,起,來。”

“蹲著會累的。”範萌萌。

顧先生認真的說:“可是,如果我站起來居高臨下看你,是你仰著頭,你也會累啊。”

範萌萌臉上發燒:“我為什麼要仰頭看你?”

顧先生得意滿滿:“我看著你就好。你是女生,你隻需要享受。我的愛,我的付出。”

顧先生說完這句,就跌坐在地,再把自己的頭伏在範萌萌膝上。

幽深的歎息,時而悠長,時而短促。

象似感覺到範萌萌此時的緊張,無措。

顧先生安慰說:“我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信我。信我好不好?”

他始終沒有回答與醫院有關的事。

但是,範萌萌已經沒有氣力去回想,去追問。

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不僅突然,而且魔幻。

她全身近乎癱軟,甚至不能伸出指頭用力推開他。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時光揮舞著魔術棒,呼喚萬物叢生,花開春暖。

顧先生很累,累到就這麼盹過去。他的手緊緊圈著範萌萌的小腿,不允她動彈,不允她反抗。仿佛一個孩子,又孤單,又恐懼,唯有握緊身邊的所有,才能獲得些許的安全。

在漸漸暗淡昏黃的光暈裏,他英俊的臉上有一種哀切,幾乎揉進了眉眼的每一寸。

手機鈴聲不斷在響起,有的屬於範萌萌,有的屬於顧先生。

但這個房間始終被沉默所統治。

顧先生始終在酣睡。身體偶而輕微抽搐,他每做一次這個動作,就會象小孩子一樣哼哼兩聲,在範萌萌膝上輕輕廝磨。

————

那一天範萌萌很晚才回寢室。她不允許顧先生送她到宿舍樓下,堅持自己步行,顧先生落後半步尾隨。

不等到進校園,範萌萌就把尾隨的福利也剝奪。要求他立刻,馬上,毫無條件的離開。

顧先生當然不肯。

但是,,,但是,,,,

顧先生幾乎是含著眼淚控訴:“你知道我現在很怕你。”

邊上不時有學生經過。不是師兄就是師姐。

還好黑夜可以掩去一切表情。但嘻嘻哈哈的笑謔聲卻是免不了。

範萌萌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夢遊一般回到宿舍將自己扔到床上蒙頭大睡。

一直有人在聊天,一直有人在竄進竄出。

喔,對了,是她放了帳簾,如果夠粗心,應該沒人發現她此刻就窩在床上。

範萌萌半睡半醒,聽到關鍵處,忍不住探出頭來接話說:“去浦口呆兩天?有這樣的好事也不記得叫我。明天幾點出發,六點半?好啊。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