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和巧珍的記憶,就在這時從他遲疑著的不知是應該打開還是應該關閉的窗口潮水般湧進來,且從青澀的初戀開始一瀉千裏,甜蜜、憂傷、憐惜等諸多感覺令他無法招架、無法逃脫、無法不去麵對。這個時候,他更多想到的是“責任”二字。
他知道,隻有“責任”二字,才是他迎娶巧珍的最有力砝碼。因為這“責任”,不僅僅是對巧珍,還有寬寬。
他終於決定下來要娶巧珍。
秀秀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這樣想著,分析著,他的心情便開始安寧下來。他閉上眼睛,想趁著黎明到來之前睡上一會兒,可也許是剛才再次提到了“秀秀”兩個字的緣故,這兩個字競像一根線頭,引得他又情不自禁地摁著有關秀秀的記憶的線團使勁地扯起來,且越扯越多,越扯越沉,這就使得剛剛傾向於巧珍的天平又很快地悠蕩回來……
滿倉思想的天平就這樣在秀秀和巧珍之間來回地擺動著,完全找不到了平衡點。他仿佛處在風口的一條船,在經過了一次次左突右衝後,終於近乎絕望地渴盼著一個人能來為自己進行一次決定命運的推波助瀾。
鐵生就是這個關口的這個人!他的推波助瀾方式很簡單,隻是一個電話而已。
滿倉接到父親電話時,是上午九點多鍾,他正坐在辦公室無精打采地寫一份關於牛村規劃的材料。昨夜的整宿未眠,令他的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一般,沉重得難以睜開。
父親的話很直接,大意是,已經對不住了秀秀,就不要再對不住巧珍和寬寬,咱,總得為活著的人著想吧!何況,巧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是跟你有直接關係的,作為男人,總要有擔當才對。再說,秀秀是個難得的明白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絕不會怪你和巧珍的。
父親的語氣少有的寬厚、緩慢和溫和,卻像一把手術刀快速剔除了滿倉腦中累贅般多餘的思維,他的心隨之豁然開朗,立馬堅定了迎娶巧珍為妻的決心。
滿倉知道,要娶巧珍為妻,必須要過了秀秀的母親申敏這一關才行。所以趁星期天,他早早趕去了申敏家,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向嶽父嶽母交代了個明白,並保證即使娶了巧珍,他仍會一如既往地奉養申敏二老,決不讓他們覺得晚年孤單。
滿倉覺得自己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足夠感動申敏二老。可沒想到申敏聽完仍然火冒三丈,她失去理智般對滿倉破口大罵,發瘋似地把滿倉和拿來的禮品一起推出了門外,同時還扔出了一句鋒利無比的狠話:
“隻要娶了巧珍,咱們從此就是仇人!”
申家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滿倉的心也再次陷入了為難之中。他站在嗖嗖的冷風中,像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不知該怎樣去麵對自己和巧珍的這段難續的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