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未必明朝風不起(1 / 2)

那日上了驢車,便被送去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先把你全身上下體檢了個遍,簡直比選香港小姐還要正規嚴格。這個自是出不了什麼問題的。然後就過起了如同集訓一樣的日子。每日都有專門的嬤嬤教授禮儀,也有公公不時前來訓誡,為的就是進一步給秀女洗腦,我看還頗有成效。

隻是我總是帶著些冷眼看著這一切,另有一個秀女被分配與我同住一屋,我隻知她是漢軍正藍旗人,名高在儀,說是高廷秀之女,除此之外便再無所知了,非她是蠻橫難處之人,隻是莫名地排斥這樣的交往。

也不為別的,那時候《金枝欲孽》霸占銀屏的時候,我也應著景看了幾眼,那時看著劇中人為了爭寵而無所不用其極,隻是覺著娛樂了一番,也頗覺著過癮。而這時真真處在這其中,看著表麵的祥和,人卻一天天的少下去,離去的理由自是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隻是這個中原委便不得而知了。現在還沒進宮,要真是進了宮……想到這,我感到徹頭徹尾地寒冷,那深宮——竟如此吸引人麼?隻怕真如錢鍾書先生寫得一樣,外麵的人想進去,而裏麵的人卻想出來吧。

看著這些貴族格格們,都是一副溫婉的模樣,如不仔細看,又怎會發現她們眼底一閃而過的——對權力、恩寵的欲望呢?

當我徹底明了了這些,便不禁麵冷心涼了,在這樣一群女人中,要找到一個知心的恐怕是難了吧。也罷,我也不想多增些虛假偽善的友誼,一如剛來清朝那會兒在紫禁城裏所見到的——表麵的賢良淑德,暗地裏又有多少的陰狠毒辣呢?

看到這些在現代正值花季的女孩兒過著如此這般勾心鬥角的生活,心裏不可謂不悲哀,隻是身在此山中便也由不得自己了,我不是也愈來愈變得不像自己了嗎?我知道這些日子她們是怎麼說我的,隻是裝著聽不見,也就由著她們去了。我隻盼著這樣的日子早早地結束,隻盼著早早地見到胤祥,這一生也就定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約莫有一個月,便正式開始輪番入宮選秀了,因為我是滿洲鑲黃旗的,所以是第一批入宮接受挑選的,這次初選在體元殿舉行,論佟佳氏一族在內外朝的地位,我估摸著通過初選是沒什麼問題的,果然就被留了牌子。

一輪初選過後,這人便是少了一半,我一看,留下的品種果然就較之先前要優良了,不論是從家世還是相貌看。不久,便再次入宮接受複選,照例是在體和殿,照例是由皇上和太後審閱,照例在意料中,我順利地再度被選中了。

說是在意料中,心裏還是著實鬆了一口氣的,畢竟這選秀女什麼意外都會發生的。這下,我便隻等著十三求皇帝賜婚,回家相夫教子了。

這便不用再回去那個集中營了,我被接回了家,府中上下更是用心伺候著,除此之外,與以前便沒什麼不同之處了。隻是現在我秀女的身份,自是不能見胤祥了,他倒是差了小廝送了封信過來,也算著有聯絡了,信中大體說是會盡快與皇阿瑪言明,請求賜婚雲雲。於是我便在家中修身養性,靜靜地等待著消息。

說起來,隻有經曆過了才知道選秀女的煩瑣,以前看史書也便是一句話就帶過了,三年一選,嗬,真真是耗時耗力的。這麼簡單地一折騰,便已是三月中旬了,春天又一次來臨了。掐指一算,我來這也有一年半了,怎麼感覺已經過了半輩子了呢?不禁有些自嘲,以前,時間總也是不夠用的,現在倒好,有大把的時間讓我繡花撲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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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正在書房練著書法消磨時光,招娣突然就衝了進來,我也不理,這丫頭可是越來越瘋了。卻見她衝到桌前,微喘著氣,喊道:“小姐,聖旨來了!”

我手猛地一抖,把字給寫壞了。我扔下筆朝門廳快步走去,忍住心頭的緊張和激動,卻依然感到手腳僵硬發涼又冒著冷汗。走到廳門口,我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用手使勁壓了一下胸口,才抬腳進入。

卻看到一個公公正坐著喝茶,阿瑪和伯父也在一旁坐著,這下倒是來齊了。我走上前,向阿瑪和伯父請了安,那公公看我進來,忙放下茶杯,拿起一旁茶幾上的黃色卷宗,清了清喉嚨,高聲叫嚷道:“佟佳氏接旨!”我上前兩步跪下接旨,廳內所有人也一並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佟佳氏誕於名門,祥鍾華閥,觀其品行純良,今著令其入宮,留宮住宿。即日啟程,不得有誤。欽此!”他宣完旨,又清了下嗓子,微微俯下身,說道:“佟佳氏,恭喜了,快領旨謝恩吧。”

我卻置若罔聞,隻是低著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靴子,身子不由地微微抖動。留宮住宿……我知道,我知道——嬤嬤和我說過,過了複選後,或被賜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或是留宮住宿成為後妃的候選人。可是為什麼要是我呢?胤祥不是應該去讓康熙賜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