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是有宵禁的，好在莫瑾瑜的傀儡馬速度極快，趕在城門關之前回了城。
這馬車實在太打眼，莫瑾瑜戴了鬥笠，七拐八繞抄小道回了醉仙樓，醉仙樓前院早就閉了門，後院裏一片人聲鼎沸，她正詫異，掐指算了算才想起今日是七月七乞巧節，按理玉娘現在也該在裏麵，閑閑抽一管煙，憑欄斜眺，月下往玉碗裏放上一根銀針。
她歎了口氣，不再想亂七八糟的事，撩起簾子看了看，柳以琴已經醒了，坐在馬車裏，見她進來隻是動了動眼珠子，目光空洞無物。
丟了魂似的，莫瑾瑜看不下去，把她拉出來，理了理她鬢角的碎發：“今天乞巧節，先不和樓裏的姑娘客人說這事了，先找其他的管事連夜找人打口棺材來，早早入土為安也好。”
柳以琴沒有反應，她接著道：“你要不想去，我去。你先吃點東西墊墊。”
柳以琴呆滯地點點頭，算是同意了，莫瑾瑜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十句話裏有九句話她是沒有聽了。
讓堂堂青蓮君去伺候人或者和青樓管事打交道多少不合適，白日做夢不過如此，莫瑾瑜給沈淽君傳了道符，隔了一會兒下來的卻是莫歆瑤，小姑娘一日兩次找不見姑姑，恨不得抱住莫瑾瑜的大腿哭上一場。
還沒得等她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抱怨上幾句，莫瑾瑜就把柳以琴的手塞進她手裏：“去去去，帶著你大姑姑上去，給她吃點清淡東西。”
末了，她又囑咐一句：“順便給她熬上一碗安神的藥，別給瘋了才好。”
看莫瑾瑜和柳以琴的眼神就知道是出了事，莫歆瑤頗為識趣地沒多問，扶著柳以琴就走了。
天色稍晚，夜色涼如水，莫瑾瑜沒管還在馬車裏的韓彥，按了按發脹的額頭，去找醉仙樓管事了。
桃夭也在，她的話剛委婉說了一半，小姑娘就摔了捧著的茶盞，哭做一團。
她無可奈何，好容易打發了桃夭，和幾個管事商量了小半個時辰才說妥了，樓裏派了幾個人連夜去買棺材請殮師，盡量不驚動正在玩樂的眾人。
莫瑾瑜一晚上下來忙得焦頭爛額，事一完就急著回房，路過大廳的時候，裏邊歌舞升平，嬌聲豔語好不快活，一番極樂場景，她疲憊不堪，隻想回房合一會兒眼，沒心思再看下邊的太平盛世。
經過柳以琴房間門的時候，裏麵傳來瓷器摔破的聲兒，嘩啦啦碎了一地，桃夭的聲音傳出來：“你現在滿意了？本來她下個月就要嫁人了，都是被你給害得！”
“娘的！”莫瑾瑜低低咒罵一聲，壓了一晚上的火氣躥上來，過去咣咣敲門，“有完沒完啊，都消停一點，嫌玉娘沒有死不瞑目是不是啊，逝者為大，別擾了她清淨！”
裏麵動靜戛然而止，她敲完門就走，也不理裏麵的兩個人，踢踢踏踏一回自己房間就直往床上撲。
和韓彥大眼瞪小眼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她頗為矜持地收回扯韓彥領子的手，從他身上起來，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問：“青蓮君，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