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沉香繚繞，壓住了若有若無的草藥苦香，屏風上麵掛了幾件染血的衣物。
韓彥身後墊了一個軟枕，隻穿了一件雪白的裏衣，衣角上暗紋盤繞，他斜倚在床邊上，烏黑光澤的發絲垂落下來，形狀完美的鎖骨半遮半掩，曖昧橫生，她視線上移，韓彥病容蒼白憔悴，無端端三分清瘦見她進來，不動聲色地拽了一件外衣披上。
莫瑾瑜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死清高真正經，多看幾眼又不少他兩塊肉，她笑嘻嘻地湊上去，假作親昵地問他：“青蓮君，好點兒了沒？”
韓彥抬起冷波流轉的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輕輕一點就拐開了，看不出是何情緒，她心裏暗罵自己蠢，前幾天人還昏迷不醒，生死堪憂，今天回了招搖宮幾個時辰就睜開眼了，能不好嗎。
韓彥一言不發，她眼巴巴討了個沒趣，硬著頭皮說：“不管怎麼說，那天的事、還有以前的那些事，都多虧了你我才沒慘死了，你其實也犯不著這麼管我，把我扔在沙堆裏我都可以想辦法活下去……”
她聲音越來越低，室內靜悄悄一片，韓彥斂著眸不言語，更不看她，她自說自話了半天，自個兒也覺得尷尬萬分，話說完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便幹脆道：“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先走了啊。”
沉香沉沉，屋裏凝了一股馥鬱的香氣，韓彥手指略微一抬，一線清冷的聲音逼入她耳中：“坐。”
她一時半會兒也挑不出詞兒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刻不停蹦豆子一樣跟他說了半天，韓大爺一句話也不說，才說要告辭就賞了這麼一個字，莫瑾瑜是哭也不得笑也不是，韓彥這到底是想不想看見她？
坐床上那是癡人說夢，床邊上放了一個矮凳，她正襟危坐坐過去，問他：“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她尷尬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手指纏來繞去不敢看韓彥，支支吾吾地說：“嗯，你要是沒話說那我先說幾句，我過幾天就走了，還有十天半個月就是就是招搖宮大比了，我待著不好，嗯，就這麼分道揚鑣江湖再見？”
韓彥不說話，她頓了頓，接著道：“你說呢？那我就先回了啊。”
她起身想走，聽見身後人咳嗽兩聲，聲音壓抑，她豁然回首，看見韓彥捂著嘴皺眉咳嗽，指縫間有淅淅瀝瀝的血淋下來。
莫瑾瑜猛地撲上去，掐住他肩膀，狠聲問：“韓彥？怎麼樣？”
她聲音透出來一股焦急，韓彥輕輕搖了搖頭，莫瑾瑜才冷靜下來，從床邊上隨手一按，一個暗格彈出來，她輕輕拍著韓彥的後背問：“哪個瓶子？”
她一邊問，沒等韓彥回答就自己摸出來一個黑色的藥瓶子，單手扣出來一枚藥丸，遞到他嘴邊服下去，這才緩了一口氣。
招搖宮的習慣向來如此，床邊的暗格裏放藥瓶子，白色外傷藥，黑色內傷藥，十八年過去仍是如此，她一邊給韓彥順氣，一邊調笑道：“每回都是這樣，我一說要走你就吐血，一說要分道揚鑣你就暈過去，青蓮君，你是不是故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