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一夜事情太多,莫瑾瑜沒有心思琢磨怎麼安撫謝宸的情緒,她扯了扯身上的披風,分明是八月盛夏,脊梁骨卻爬上沁骨的寒意。
莫瑾瑜抬起眸子,笑眯眯道:“公子若無事,那我便先回了。”
她看了一眼天上半彎下弦月,斑駁的月色漫天撒下來,鋪了一地細碎的銀片,莫瑾瑜淺淺一笑:“這事左右都是真的,公子就當那八年養了一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吧。”
謝宸不說話,莫瑾瑜隻當他是默認了這個說法,吸了吸鼻子,壓下心裏翻騰的情緒,抬腿就要走。
男子看著她,眼神很靜,如同滿地散開的光影:“後來我問他們你去哪兒了,他們都說你死了,在西疆某地,我找了很久,也隻找見君子劍的殘骸。”
大漠孤煙,無人之地一把殘劍,滿地與沙塵混著的汙血,莫瑾瑜眼皮子一抖,腦子裏想起西僵那地方,勾起了她某些回憶,丹田處神經質般一抽一抽地疼。
“嗯……也是為難你了,謝宸,沒別的事我就真的走了。”
謝宸閉了一下眼,長歎一口氣,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把劍。
這把劍沒有劍鞘,用布條仔仔細細纏好,掛著一條簇新的劍穗,看得出來是被人小心翼翼悉心保留的。
他雙手托劍,鄭重把劍遞給她,上麵流轉的靈力波動熟悉無比,莫瑾瑜心輕輕一跳,指尖微微顫抖起來,她咬牙接過劍,把上麵的白布一圈一圈解下來。
嶄新潔白的綢條無聲落在她腳旁,那把劍完完整整展現在莫瑾瑜眼底下。
是把好劍。
劍身細長,線條流暢,閃著冷光,她碰了碰鋒利的劍刃,劍身上靈光流轉波動,甚是精致,莫瑾瑜手指細細摩挲著劍柄,上麵刻著龍九子狴犴虎身模樣,中間是三個小字。
君子劍。
君子劍莫瑾瑜,這六個字在十年前是被擺在一起放的,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君子劍完好無損的劍身,真心實意道:“多謝了,真好啊……這輩子還能再看這把劍一眼。”
這句話老氣橫秋,逗得謝宸一笑:“你以後不僅能看,還能接著用。”
“恐怕是不能了,”莫瑾瑜微微笑了笑,“大概那些人隻告訴你我如何喪心病狂地害人,勾結魔界,沒說他們利用莫家把我金丹弄碎的事。”
見向來神情溫柔的謝宸臉色猛然一遍,張口欲言,莫瑾瑜豎起食指,對著他道:“噓——沒事,左右我也不靠這個吃飯,我是誰啊,傀儡師莫阿九,百年一個莫瑾瑜,千年一個傀儡師,我還要拿玩意不成?”
謝宸沉默了良久,艱難開口:“總歸是不一樣,哪有人靠這些旁門左道走仙途的,這條路大正大義,稍有不慎就是墮入魔道,萬劫不複,時間長了到底不好。”
她聽著,笑了:“得得得,謝公子,您也別說這些虛的沒有的,我現在已經是旁門左道墮入魔道了,金丹百八十年前就沒了,我走這陽關大道吃飽了撐得?我要這把君子劍有什麼用?”
“阿九,”謝宸道,“凡事都可以亡羊補牢,我不怪你十年前……要幹的事,你自己也別鑽了死胡同,到時候落得一個罵名千年。”
她聞言嘴角笑意更濃,上上下下看著謝宸,忽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