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不像是平常的她,她也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真的是開心。
到了萬安寺,見過主持之後就到那個小院落裏去,看見他,就直接撲到他懷裏去,粘著不肯放開。
“皇兄答應我會想辦法。雖然可能要很久,畢竟現在兩方還是不能妄動。但是,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她在他懷裏開口,語氣裏有明顯的笑意。
“嗯。”他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臉上也有笑容。記憶裏的她總是不開心的樣子,要麼就是在眾人麵前高貴的儀態,現在這樣愛撒嬌的一麵,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外圍有你和郭將軍,朝臣之中有李丞相和陳升為首的左黨,隻要小心行事,不出什麼大差錯,一切就隻是時間問題。當然最好能將肖明肖將軍拉攏過來,就能順利多了。他懼內,而他的內人最愛綠玉,隻怕要尋些上乘的差人去打點……”她的話還要繼續下去,卻被他製止了。
李鐸抬起她的頭,看著她笑個不停。
原以為她還真的能不考慮朝廷上的事情,乖乖的像是小貓,卻原來還是朝堂上那個公主,說說話就又拐回去了。
“知道了。”他笑著就去就去吻住她的唇,將她後麵的話全都淹沒掉。
這是他們離未來最近的一次了。終於看到了希望,好像是隔了很遠的地方看見黑暗裏的一點燈光一樣的叫人開心。隻要看得見那一點亮光,就會有力氣接著走下去,一直走到未來裏去。未來那裏會有兩個人一起的生活,會有兩個人一起並肩站立在太陽下的生活。
“你們!”怒極嗬斥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好像一個驚雷一樣爆裂開來,劈開整個天空。
是駙馬,從回廊的另一頭走過來,氣急敗壞。隻是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她眼裏是不可抑製的驚恐。現在這個時候,如果除了差錯,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最是清楚。牽一發而動全身,從而引發的一係列,甚至恐怕會不僅是朝堂之上。更何況駙馬竟然忽然來到,皇太後一方究竟已經作了多少布置,知道了多少事情?
李鐸隻是伸了手將她護在身後,平靜的看著對麵的駙馬。
“你堂堂公主,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叫我們張家臉麵何存?”大約是天生就是富貴人家涵養不同,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來,駙馬就隻說的出這樣的幾句:“要不是姑媽告訴我,我還不信,現在親眼看見了!”
說罷,看了看李鐸,又看了看公主,眼裏竟不知是種什麼樣的神色:“你現在跟我回家,我既往不咎,太後麵前也隻字不提。如何?”
如果真的鬧上朝堂,絕對是個天大的笑話,如果按皇太後的方法來做,張家丟不起這個人。而公主,畢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倒不如彌補過去。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李鐸?”知道了皇太後那裏還有轉圜的餘地,眼前的這個人跟她朝夕相處了整整四年,她最是清楚,比起太後來說心慈手軟的多,她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字字的問他。
“他?殺!”語落擲地有聲,好像她說了什麼笑話,駙馬斜了眼睛看她,此時才顯露出曾經上過沙場的武將風範來:“意圖冒犯公主,被當場擊殺也不算過分吧?”
“知道了。”她低低的應著,看一眼李鐸。
如果鬧到朝堂上去,皇兄一下子失去他們兩個有力的支持者,又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便是兵敗如山倒。以皇太後平日裏行事的風格,就算是廢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鐸心裏也是異常的清楚。
然後血像是這院落裏鋪了滿地的桃花一樣蜂擁而出,蔓延迅速的似乎是某種水草類的植物接觸到水麵,很快的,將衣服染成極其刺目的紅色,還有血液順著匕首噴湧出來。噴濺在她白皙的手上,點點驚心。
李鐸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這種小匕首對你來說沒什麼用處,所以,我的匕首是有毒的。”她輕言輕語開口,臉上有不以為意的輕蔑,一瞬間就回複到那個天朝公主所獨有的表情上去,就好像是去年祭天的大典上,她站在大殿之上,渾身上下都是最華貴的裝飾。從她的眼睛裏看過去,所有的殿下的朝臣都不過是塵土。
匕首紮在駙馬的腰上,她說的話擊碎了駙馬的最後一絲希冀。
李鐸隻是站著,看眼前這個女人,難以想象剛剛就是這個女人完全無害的蜷縮在他的懷裏,那時,他甚至以為她像隻小貓,需要人愛護。
她,總是可以在各個身份中輕易的穿梭,不帶一絲痕跡。
“嗬嗬……”駙馬靠著廊簷緩緩的劃下去,不知道匕首上塗了什麼,血不停的在流,可他就這樣笑了:“你以為你逃的過?我死了,這個罪名你可能背的起?要是背的起,我早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吧?”
她的確是背不起的。可是,現在即使背不起也要背了。
她眼底露出些決絕的神色來,看著倒下的駙馬,也不是沒有悲憫,一字一句:“是你逼我的。”
駙馬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讓她冒了這麼大風險,僅僅是因為站在那邊的那個男人。自己錯算了一招,就把命搭了進去。她原來對這個男人,如此的用心。
想到這裏,駙馬就又笑了起來,仿佛是嘲笑自己竟然會遇見這樣的場麵。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私通,明明是扳平勢力的好機會,自己竟然不管姑媽的想法,想要給她一個出路,而她,就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身上。四年來的朝夕相處,恐怕也抵不過那個男人的一個笑容,更加不用說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