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也已經離開我了,我想告訴眼前的人,可惜他隻是一個影像,他什麼也聽不見。
“我無法保護你,卻還要求你去做本該由我來做的事,我不配做父親。靈魔並不好對付,也許,你會弄得魂飛魄散,即使你成功了,你也無法再入輪回,為了讓你留在人世上,我把你的輪回斬斷了……”
我突然像被樓上墜下的花盆砸到了腦袋,沒想到,那個斬斷我輪回的人,竟然是我的父親?可是我怎麼能去怪他?看著影像裏那張天生親和的臉,我就生不起氣來,如果這個人能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高興都還來不及。
“留給你的玉佩,裏麵封印著我佩刀的能力,那把刀現在在司馬家,司馬容引會把他交給你……”司馬家?難道……
“刀柄上刻著‘滄浪之海,清濁唯心’,那是你爺爺留下來的家訓。我稱他為濯心,不管世界如何對待你,自己的心都要分得開清與濁。”濯心,濯心?我酸著眼睛笑了出來,果然是父子,心有靈犀。
“拿到濯心之後,把玉佩嵌入劍格,濯心的能力就會回歸,它能斬斷一切靈體的前世與今生。完整的濯心是勇士才能駕馭的刀,所以,小嘉,你一定要勇敢。沒有什麼好怕的,死也好、魂飛魄散也好,都沒有什麼可怕的。你是無族的人,也是羅家的人,兩家人都不懼死亡,所以你也會是一個勇敢人……”
我用手觸碰玉佩,溫潤的羊脂玉上隱隱泛出一絲金光,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可是我的勇氣到底有多少?麵對靈魔的時候我還是會害怕,孤獨地呆在輪回境裏我還是會恐懼,麵對沒有前路的靈魂我也會不知所措,這樣的羅一嘉,是不是很讓人失望?
畫麵消失了,我還在拿著書發呆,百裏木實在等不及,幫我往後翻了一頁,又一副畫麵出現:畫麵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抱在懷裏,對麵的床上坐著一位穿著水藍色長袍的女子,我見過她,在夢裏,她告訴我要來平安街找百裏木。畫麵裏一個聲音在念叨著:‘寶寶的媽媽是薔薇,薔薇是朵大美人,寶寶的爸爸是滄海,滄海是個大壞蛋。’女子笑盈盈地看著這邊,說道:‘從小就教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長大了要比你還氣人!’原來她就是薔薇,她果真是我的母親。突然一陣狂風吹進來,視線轉到了窗戶上,一道紅光像閃電一樣衝進來,撲向了水藍色身影。
畫麵停頓了幾秒,視線再動的時候,水藍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石塔之上,臉上溫和的笑意全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紅如地獄之火的眼睛,陰狠暴戾的神色。畫麵中一把長刀抵在薔薇的脖頸上,但是握刀的手卻在發抖。
“柔弱的人注定會失敗。”薔薇陰冷的嘴角微微翹起,往前大走一步,濯心在雪白的脖頸上劃了一道紅線,握刀的手匆忙收回,就在這一瞬間,突然視線轉向上空,烏黑的雲聚集在頭頂,旋轉著,似乎有龍卷風包圍了這裏,天地如同掉進了漆黑的深洞。風聲大作,樹木在風裏痛苦地擺動,森森虎嘯從遠處傳來,無數道白影從西麵八方席卷而來……
這是無鎮,這是二十三年前滅族的景象。那道紅影是靈魔,靈魔占據了薔薇的身體,因為薔薇剛剛分娩,是最容易被控製的時候……
昏天黑地的狂風之中,濯心再次刺向薔薇,但是刀尖在碰到她的前一刻就被風刀彈開了,瞬間白影鋪天蓋地地衝向薔薇……風聲止歇,畫麵一閃,薔薇眼裏的紅色突然褪去,她搶過濯心,突然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滄海,你不該猶豫,我已經活不了了,我們害死了無族……快帶孩子走,我隻能壓製住一刻……”胸口的鮮血浸透了藍色的長袍,蒼白的臉上,一滴淚滑下,殷開了嘴角的嫣紅。
畫麵幾度晃動,最後終於衝下了石塔,朝著無鎮之外飛奔,樹影飛速地消失在畫麵兩側,風聲瑟瑟。這個畫麵曾經在我夢裏出現過,還應該有一個溫暖的胸膛,抱著我的大手……突然一道紅光襲來,畫麵一晃,漫身紅光的靈魔突然出現在眼前,當靈魔襲來的時候,畫麵裏的視角飛速上升,俯視著下麵樹林裏一個男人和懷中嬰兒的屍體,靈魔的動作突然被定住,隱隱約約能看見水藍色的身影抵住了紅色的火焰……
視線越來越遠,無鎮消失了,在石人陣上方,畫麵停頓了一下,一聲悲切的“薔薇”,幾滴血淚滴下……
上卷完。下卷滄浪之水明天繼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