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揚起火把朝下方照去,濃霧似乎有一種吞噬力量,火苗散出的光線投射霧中,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繩子劇烈晃動,滑下來兩個模糊的人影,把尼龍繩扯得緊繃繃,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音,隨時有可能繃斷。
沈奪立刻行動,他不想懸在繩子上,跟兩個傻瓜一起死。當下他熄滅火把,用雙腳勾住一根結實的樹杈,倒掛身體向下方的黑影探去。
倒掛金鉤對武者沒有難度,就算真打起來,以他的身手,不會輸給兩名警察。
沈奪伸長胳膊摸到一把黏糊東西,不知道是不是鹿角藤。他沒時間仔細琢磨,緊緊抓住那東西的一個棱角,雙腿一鬆,從主繩上滑下來,緊接著就趴到一堆黏黏的物體上。
趴上去之後,感覺身子底下軟綿綿的,好像還有熱氣,不像鹿角藤一類的植物。沈奪站起來兩腳用力一踩,沒什麼異樣,跟平地一樣踏實。
腳下是一處凸出來的泥台,一條隆起的紋路中長出分泌粘液的苔蘚,猩紅色的泥台從崖壁延伸出來,凸懸在半空。沈奪摸了一下,手感又黏又滑。
泥台邊的崖壁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大片藤蔓植物從洞裏蔓延伸展,在崖壁上方布滿岩石。
天色黑的很快,濃霧中什麼也看不見,沈奪解開繩子,感覺後背嗖嗖冒涼氣。他用鋤頭撥開藤蔓,鑽入黑暗陰森的洞口,一股作嘔的濕臭味撲麵而來。
沒過多久,有兩個身穿黑色製服的人落到泥台上,一高一矮的個子。
說到這裏,沈奪停下來,眼睛瞅一瞅雲康,道:“你知道那個高個子是誰?”
雲康沒想到他突然轉移話題,搖頭說道:“我怎麼知道他是誰?難道你們認識?”
沈奪的表情淡漠,說道:“高個子的是葛風度,特遣縱隊的副隊長,另一個矮個子的叫崔雕,也是一名特遣副隊長。”
雲康感到很意外,怎麼特遣縱隊突然去了懸崖,他更加覺得好奇,連忙讓沈奪趕快說下去。
沈奪把一根草藥煙卷吸完,繼續說後麵的事情。
兩個副隊長看見崖壁上有一個黑洞,討論說可能是廢棄的道家洞府。這大方諸山號稱仙山聖地,崖壁林立,山勢極為險峻。古人在深林幽穀修仙煉丹,所以到處可見仙洞遺跡。
他們拍照做記錄,又用對講機跟上麵的隊員聯絡,讓他們準備好分批進山洞。
沈奪在山洞聽見他們的對話,才知道是特遣局的人,頓時覺得很麻煩,巫門是武者門派之一,在特遣局有備案存檔,如果讓特遣局發現他是武者,肯定要盤問不休。
為今之計,隻能硬著頭皮往山洞裏爬,找個藏身之處先躲一躲。
但是山洞裏潮濕陰暗,狹窄壓抑,空氣渾濁不堪,石壁纏滿茂盛的藤蔓,濕漉漉地往下滴答粘液,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擔心暴露位置,不敢點燃火把照明,匍匐在地往前爬,膝蓋勉強彎曲挪動,沒法轉身。
特遣縱隊的兩人也爬進山洞,稠密的藤蔓在身後發出窸窣聲響。
沈奪聽見一聲“哢嚓”拉開槍栓的輕響,連忙躲到暗處,屏住呼吸,舉起了折疊鏟子。
拿鏟子對付手槍一點也不明智,但這時他占據先機,誰的腦袋敢鑽進來,他就一折疊鏟劈下去。
山洞裏突然響起一陣沉悶的鍾聲,沈奪凝神靜氣,覺得黑暗中有東西襲來,他頓時腦子一抽,揮起折疊鏟向空中劈過去。
一股腥臭的涼氣“嗖”從他鼻梁邊掃過,鏟子劈到一個滑溜溜的活物,好像鯰魚一樣。
山洞四周染了墨一樣黑暗,沈奪聽見身後傳來崔雕的慘叫聲,似乎被一條扭動的東西纏住,而且越勒越緊。
這時葛風度打開強光手電,把整個山洞照得通亮,沈奪忍不住回頭看,發現崔雕腰上一條巨大的猩紅東西。
他當時有一種感覺,這好像不是鯰魚,而是一條長舌頭!
但也沒看清是什麼,身底下一陣劇烈的搖晃,山洞的通道突然折疊起來,前後兩邊的石壁向中間擠壓。
通道一下子變窄很多,沈奪第一個想到會被石壁夾成肉餅,所以連發愣都顧不上,趕緊揮起鏟子,猛劈朝他擠壓過來的石壁,同時快速往山洞深處鑽。
身後的葛風度拿一條繩子套在崔雕身上,使勁拉他。崔雕被繩子勒得直翻白眼,卡在通道中間進退兩難,反手拔出一柄軍用三棱刺刀,狠狠刺在猩紅舌頭上。
一股腥臭的膿血噴射出來,隔著幾米濺了沈奪滿身,轉瞬把崔雕和葛風度淹沒了。三人顧不上惡心反胃,眼看沒有退路,都手腳並用往前爬。
他們爬得飛快,緊接著身後卷起一股腥臭,對三人窮追不舍,轉眼又纏住崔雕一隻腳。
左右兩側的石壁轟隆隆晃動,越來越往中間合攏,沈奪心急如焚,石壁很快夾住他的雙肩,下一刻就能把頭骨擠碎。慌亂之中他揚起鏟子朝石壁砍去,石壁抖動幾下,似乎很害怕鏟子。
沈奪當時頭皮一麻,直覺這不是石頭,是個活物!
隻要是活物就好辦,因為活物都怕疼,他掄起鏟子左右開弓,一鏟鏟地砍在石壁上,逼得兩側石壁後退幾寸,他已經累得幾乎脫力。
想起特遣隊員身上有槍,那就別浪費,沈奪大聲喊道:“朝兩邊開槍,快點!”葛風度拔槍瞄準,一連串槍響,子彈射進石壁,緊接著他扯住崔雕,兩人拚命往洞裏爬。
沈奪拿出備用尼龍繩,跟鋤頭係在一起,轉頭向後看去,一條巨大的猩紅條帶卷動而來,一股膻腥氣味充斥整個山洞。崔雕嘴裏嗚嗚亂吼,葛風度的槍口冒著青煙。
沈奪把短鋤一下甩過去,讓他們拉緊繩子,葛風度反應很快,扯住繩子用力一拽,崔雕緊緊抓住鋤頭抱在懷裏。
沈奪把繩頭纏在腰上,卯足了勁往前爬。尼龍繩崩到最直,發出嗡嗡的顫音,隨時都可能斷掉。葛風度在中間做緩衝,抓緊繩子用力拖住崔雕。
腥臭味快速地向前卷動,猩紅條帶在山洞通道裏撲騰,粘液甩得三人滿身滿臉。
沈奪累得直喘,腰快讓繩子勒斷了。他隨手掄起短鋤,在石壁上狠狠刨幾下,硬是砍開一塊厚皮,黏糊糊的血液從石壁流淌下來,像開了水龍頭一樣,三人轉瞬間都泡在血水裏。
三人慌不擇路往前爬,巨大的洞口近在咫尺,血水湧動過來,在洞口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葛風度和崔雕好容易掙脫,從通道裏爬出來,沈奪猛地一鬆力,向後翻滾跌出洞口,緊接繩子向外一扯,兩人像一串蘿卜從土裏拔出來,骨碌幾下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