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茨最後出去的時候,臉上笑盈盈的。
隨著她的離開,房間裏亞雷斯塔的投影也消失不見。看上去,亞雷斯塔所說的‘不讓接近他的領域’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
端木倚在門框上,目送柳茨和冥土追魂離開,他們倆先是在樓梯口小聲說了會兒話,然後一前一後進了柳茨剛才所在的病房。
戴筱左長歎,坐回到冥土追魂的座位前,開始玩他的電腦。
沒過多長時間,後麵傳來冥土追魂回來的聲音。
“說吧,醫生,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很多,但我不會全都告訴你,你想問些什麼?”
“本來我想問的東西很多,比如醫生你知道多少,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跟我們的人有沒有聯係……今天一看,大概問這些也沒有意義了吧。”
“……”
“還有,醫生,當初我來學園都市,也是為了這一天麼?”
“這你該問你們的人,我是不清楚。”
後麵端木和冥土追魂在說著話,以一種質問和被質問的語氣。
戴筱左低下頭。
劉海垂下來,掩蓋住了她的全部表情。
過了一小會兒,她開始在鍵盤上敲擊起來。打字聲不緊不慢,可是,每一次敲擊的力道,都表明戴筱左內心不像表麵上那麼平靜。
冥土追魂從她身邊經過時,她伸手拉了他一下。
戴筱左抬頭。
“醫生,看看這個,能治好麼?”
冥土追魂低下身子,看向顯示屏。
“……這是大腦的情況啊……已經快好了。原先的情況到底是有多糟糕?”
戴筱左‘嘁’了一聲。
端木聽見那一聲帶著濃濃悲戚的聲音,搖搖頭,走出辦公室,下樓,又在病房門口碰上柳茨。
她停下腳步。
柳茨對她笑笑,示意一起下樓。
端木盯著她,“嗯”了一會兒,倒是真的和她一起走了下去。
“端木,你現在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好,幫我研究下這個藥劑。”
柳茨很高興地說。
端木停住腳。中文當真是一門神奇的語言,這她同意……但她現在隻想掐死柳茨。
柳茨興高采烈地——端木是不明白她今天為什麼這麼高興——從裙子拿出來一個試管,試管裏裝滿了淡黃色的液體。
端木接過來,對著光線,打量著。
“我手殘,不會做實驗,你幫我找兩隻找幾隻白老鼠……我是說真的白老鼠,灌下去,測一測空間感知能力。喏,這裏是五十倍濃縮的。”
端木嗯了聲,打發她,自己原路回到了冥土追魂的辦公室。
柳茨一直在她身後看著,笑得很溫順。
端木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她加快了腳步,試圖逃離她的視線範圍。
後麵輕哼了一聲。
端木長歎,正好碰上冥土追魂從辦公室出來。
“你要的藥劑我查過了,醫院裏有存貨,你明天拿走吧。”
“既然有貨,為什麼還要等到明天?”
冥土追魂對著裏麵努努嘴。
“你的同伴不想回去,說打算在我這裏將就一晚上。”
端木瞪圓眼,吸一口氣。
“唉……年輕人事就是多。”
“我不年輕了好嗎?我隻比你小四十歲不到啊。”
端木丟下這句話,急匆匆走進辦公室,順手關門,將冥土追魂留在外麵。
“筱左?”
她喊。裏麵,戴筱左回過頭看她。
端木這才看清戴筱左的情況。她手裏夾著一根快燃盡的煙,坐在窗台上,背靠著窗框,一條腿懸在窗外空中。她身前窗戶台上擱著的煙灰缸裏全是煙頭。
兩人的眼神對上。戴筱左的眼神還是跟以往一樣平淡,隻是端木總覺著她情緒不對。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戴筱左跟端木對視了一眼,又默默地將頭扭回去,抬頭向上,從這二十樓看外麵的星空。
端木一時間忘了想說的話。
就這樣沉默了一段時間,戴筱左將煙頭扔進煙灰缸,又重新拿出一根煙,點燃,送進嘴裏。
“……你不冷嗎?筱左?”
端木走過去,也學她坐到窗台上,問她。
戴筱左搖搖頭,沒回答端木。她還是平常的裝束,短袖,短褲,這身衣服怎麼說也抵禦不了高層寒冷的夜風。
端木細致打量著她,認識六七年,戴筱左的長相一點變化也沒有,娃娃臉,嫩到不像是三十歲的人,反倒像還在上學的學生。自己是靠著藥劑才維持著生命以及生命附屬的外貌,可戴筱左卻完全是天生麗質,不得不讓端木感歎幾分。
“……明天我去進貨,給你多買點藥劑吧,從冥土追魂那裏拿的應該不夠。今天晚上暫且就在這裏湊合一下,你去睡他的屋子吧,我想在這兒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