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溫笑著說:“公既出大言,請即以天為問:天有頭乎?”秦宓說:“有頭。”
張溫問:“頭在何方?”秦宓回答說:“在西方。《詩》雲:‘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也。”張溫又問:“天有耳乎?”秦宓答曰:“天處高而聽卑。《詩》雲:‘鶴鳴九皋,聲聞於天。’無耳何能聽?”
張溫又問:“天有足乎?”秦宓說:“有足。《詩》雲:‘天步艱難。’無足何能步?”
張溫又問:“天有姓乎?”秦宓說:“豈得無姓!”
張溫說:“何姓?”秦宓回答說:“姓劉。”
張溫問:“何以知之?”秦宓說:“天子姓劉,以故知之。”
張溫又問:“日生於東乎?”秦宓回答說:“雖生於東,而沒於西。”
秦宓的巧妙回答使在座的眾人均驚歎不已,連張溫也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時,秦宓接著說:“先生東吳名士,既以天事下問,必能深明天之理。昔混沌既分,陰陽剖判;輕清者上浮而為天,重濁者下凝而為地;至共工氏戰敗,頭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缺: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既輕清而上浮,何以傾其西北乎?又未知輕清之外,還是何物?願先生教我。”
此話一出,張溫頓時無言以對,須臾歎服道:“不意蜀中多出俊傑!”由此可見,廣博的學問對人性情、氣度、風格的形成有著重要的影響。
一個人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應該保有自己的風格,入世隨俗,但不同流合汙。遺世獨立,卓爾不群,這體現的不單是個性風格,更多的是體現了人品修養。
天文、地理與人倫
南懷瑾說一個人達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宇宙的法則都把握在手,就是古人得了道的“宇宙在手,萬法由心”的境界。在他看來,一個人的智慧提升到這樣的高度,一切隨意自在,就如同宗教裏佛祖和上帝的境界一般,如此才算是完成了一個人生。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倫指的是那些學識淵博、博學多才之人。他們學富五車、見識高遠,非常人可比。
據說漢武帝剛剛即位的時候,一日頒布詔書征召全國各地有才能和品行的人才。於是,各地士人、儒生紛紛向朝廷上書應詔。當時,來自齊地的東方朔也給漢武帝上書,史載其“凡用三千奏牘。公車令兩人共持舉其書,僅然能勝之”。這麼多的奏牘使得漢武帝“讀之二月乃盡”。
在這份自我薦舉書中,他說道:“臣朔少失父母,長養兄嫂。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誦二十二萬言。十九學孫吳兵法,戰陣之具,鉦鼓之教,亦誦二十二萬言。凡臣朔固已誦四十四萬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長九尺三寸,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廉若鮑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
東方朔這份自薦書總的意思就是說明自己博學多才,有勇有謀,文武全才。實際上,他在政治、文學上確有一番作為。他曾經向皇帝“言政治得失,陳農戰強國之計”,隻是不被重用罷了。
在這裏要說的是一個學問淵博的人,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倫的人是十分罕見的,如同梨園界的藝人一樣,可能幾百年才出現一個大師級的人物。如宋朝的朱熹是理學的集大成者,在他的學術理論中涉及了天、天命、天理、心性、身、血氣等概念,這些概念是對朱熹的生命哲學觀一個基本反映,對於提升儒家心性學說的價值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的學術思想在元、明、清三代,成為封建統治階級的官方哲學,蘊含在了封建社會的意識形態之中。
而明朝的王守仁,清代的紀昀等均是如此。這些人物之所以能夠成為學問大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把儒家的經典著述爛熟於胸,更在於他們能在這一基礎上有所闡發,有自己的思想表達出來,流傳於後世。
然而,一個人想要達到“宇宙在手,萬法由心”的境界不是輕易就能實現的,這需要在日積月累的學習和實踐中逐步獲取,需要在與自然和社會的思辨中逐步感悟。
史載王守仁少年時學文習武,十分用功刻苦,而且還十分喜歡下棋,往往因為這個而耽誤功課。他將自己比喻為諸葛亮,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他日後勤奮刻苦,學業大有長進,還精通騎、射、兵法。王守仁在長期的仕途、軍旅生涯中,在經曆了多次苦難的人生體驗後,逐步創立了“知行合一”和“知行並進”說,並形成了陽明學派,對後世起到的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