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聽,年年去我家,跟後頭有鬼追你似的。一盞茶就走。這都多少年了?在東京也就我們兩家嫡親的親眷,過去的事都散了吧。”
“不散了我能去你家?阿威也不計較。那是橫豎跟你們娘倆無關。”
廖雲問道:“此話當真?”
“你覺得阿威是那八麵玲瓏,背地裏恨不得捅你一刀,麵上卻笑的春光燦爛的笑麵虎?”
廖雲和燕綏齊齊搖頭。
周幸道:“那不就結了!他要怨著你,恐怕連我都不得去呢!他脾氣死強,認準的事再不肯丟開手的。”
這點廖雲深有體會,廖家嫲嫲被廖娘子整的苦不堪言,前年熬不過沒了。嫡親外婆的喪失,謝威別說露麵,連禮錢都沒給過去。還被所謂的“世交長輩”很“埋怨”了一番。可見周幸說的沒錯,謝威是真沒記恨過他們母子。說來他們也的確是受害者,隻是到底占了個廖字,對外當然是廖家害了謝家。是以,廖娘子這幾年過年回禮都相當豐厚,也算一種自我安慰式的補償。再有,廖家的孩子們曆經磨難後,個頂個的沉穩有用。今年初長子文博已全權接手家族事務,難得的精明老道。廖娘子見廖家後繼有人,越發寬和慈愛了。
廖雲便又道:“我娘娘問你,什麼時候搬回內城去住呢?”
周幸搖頭:“還沒工夫理論呢。”
“我如今閑著,幫你們把房子蓋了吧。”
“順道再補貼點子錢財是吧?”周幸笑道:“怎麼?不敢跟阿威說,先來我這裏敲邊鼓?”
廖雲沒好氣的說:“這世道也真奇了怪了,別人都是給錢的是翁翁,收錢的是孫子。到我這兒,回回想給你們點什麼,比從你家摳點什麼還難!一個比一個矯情!要不是我娘這兩年信上什麼菩薩,想要替我爹贖罪,才不提這一茬呢。要我說,也不用幫著你們什麼。年輕人靠自己,說出去都抬頭挺胸。免的人說你們欠了我家多少人情。沒得聽那些打秋風的親戚的閑話!”
燕綏拍手道:“此言大善!到時候我們修房子,你索性隻幫我們尋可靠的匠人。論錢,我們也不缺。不搬回去乃因生意都在這邊。待一切上了軌道,這裏交付出去。阿威還要在內城自家地上劈出一塊來,開個大大的果子鋪呢。到時有使喚你的時候,你且等著吧。”燕綏沒說的是,你家彪悍的表妹還藏著金子,別的不說,修房子那是隨便使。她們又不用頂頂好的木材。周幸才買的山上,還有蠻多棗樹的,又省了好一筆。所以是真沒必要廖雲插什麼手了。何況謝威還卯著勁想自己賺了錢來蓋房子,而不大想動用謝如恒留下的金子呢。畢竟是白來的金子,收益大家都看在眼裏,憑空能蓋那麼大的房,街坊難免嘀咕,便難免生事。便是要蓋,也要過一二年再說。
廖雲聽到這個消息,也替那個曾經那樣紈絝的表弟高興。姑父姑母及表妹在天之靈,怕也心懷大慰吧!不免又歎息了一回,若是謝如恒活到今日多好?那個漂亮可愛的小表妹他還挺喜歡的,往年常跟自己女兒一塊兒玩。自打小表妹沒了,自家閨女連個交心的人都沒有,嫂子又到底隔了一層,沒娘的孩子苦啊!
周幸又問廖雲:“你是做生意做老了的人,替我想個法子吧。我要養鵝,往哪裏賣呢?阿威沒做過這個,也不知道。隻說一總賣給鵝販子,橫豎我是要鵝毛。我說他胡扯呢,哪能做虧本生意呢?”
廖雲笑道:“鵝麼,無非就是大戶人家和酒樓要來做鵝脯,再要麼風幹做幹貨。鵝掌鵝翼夜市裏也有醃的當零嘴。要我說你不如自己消化了,量又不多,搭長線沒戲。一並烘幹了賣幹鵝,味道又好又不怕壞。等閑人家,要吃了剁一角下來,不像鮮鵝,燉了就得吃完。那鵝掌也可以自家醃了賣零嘴,你們不是有雜貨鋪子麼?一年莫不是百十隻也賣不出去?便是賣不出,都與我便是。有道是窮在鬧事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廖家如今親戚多極了,每每年下正月來拜年,哪個不要回一刀肉去。你妥妥的把鵝給我烘幹或是曬幹了,年下我也省事,一家一隻或是一對鵝,又體麵又輕巧。省的我跟賣肉的磨牙。”
周幸無奈的道:“我這生意盡往裏家做了!”
廖雲笑道:“沒法子,你要賣,我要買。做生意就是做人脈。幾個有本事做生人生意的?不都可著熟人來麼?我家的碎茶還在你家賣呢。”
“那些才幾個錢?”
“也比我壓箱底好!賤價賣給別人也是賣,賣給你們也是賣。阿威想的巧,茶葉還入了果子裏頭。我娘娘都直誇不膩口。為著這個,城裏的果子鋪都跟風,我家的碎茶不知清出去多少。”廖雲高興的道:“再沒想到除了窮人家,還有人買碎茶的。要是哪個靈泛的,做成貢品,得官家或是哪位娘子一句誇……。”廖雲雙手抱拳道:“我可就真謝你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