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不會隱藏自己的孩子,於斯灝的表現讓風希紫無奈,答應過好好照顧他,風希紫始終還是不忍看著他這般的自責,走到他的身邊像大姐姐般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安撫地說道:“不要責怪自己,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想要改變就可以改變的了得。”
於斯灝單手推開了風希紫的手,仰起頭毫不掩飾他的悲傷,帶著些許絕望地說道:“是改變不了?還是不想要改變?”
風希紫愣了好一會,疑惑地問道:“什麼意思?”
“你最清楚不是嘛?”於斯灝憤怒地站起身說道:“他們是赤城的幸存者!幸存者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當年赤城發生什麼事情你最清楚不是嘛!!!”
凝結的傷疤被一層一層的挑開,抽搐的痛一波一波的襲卷全身每一個角落,眼前昏黑,腦海空白,風希紫急促的喘氣卻無法抑製住窒息的感覺。那個她拚命深埋的紅色夢魘,如同魔鬼一般張開血盆大口隨時準備吞噬著她。她想要忘記可是在這裏將會被一次一次的提醒,不管她可以裝作多不在乎,然而心靈的譴責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重,那是她和筱天翼共同犯下的罪,那是就算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能被原諒的罪孽。
當話說出口的時候,於斯灝才驚覺自己似乎說的太過分了,他抬頭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風希紫笑得非常詭異,就好像是跌入絕望的深淵最後一抹微笑。
“我不否認我曾經犯下的罪行。”在事實麵前,她沒有狡辯的資格。風希紫很想要大喊大叫甚至是痛哭出來,然而她不明白明明那麼疼痛她還是笑出來了,隻是那笑容並不比哭好看:“如果隻是因為報複的話,那麼就衝著我來,這個城市是無辜的。”她緩緩抬頭,終於是稍微冷靜了些,聲音低沉地說道:“如果隻是因為報複而毀了另一個城市或是整個國家,那和當年朝悅有什麼不一樣,那我為什麼要舍棄一切去保護,曾經的皇對葉家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隻是我始終無法放棄這個國家,雖然為了它幾乎毀了我。”
於斯灝仰頭愣愣地看著風希紫,想說的話始終都壓製於心中陽光透過窗門落在她的身上,帶著暖暖的濕意,是微笑著的,他卻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的愉悅。
風希紫輕捂著嘴唇,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世人都在說我殘忍,說我是惡魔。我也明白我的身上背負著多少的罪孽,雙手染上了多少鮮血,隻是我不後悔,因為我要保護這國家,我不可以讓那些為了這個國家穩定而死去的人白白犧牲,我曾經站在過戰場上,明白戰場的殘酷,我知道一個國家是無數人用生命堆積起來的,我們不可以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毀掉了那些人用生命保護的東西。”
風希紫側頭任由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她此刻的神情,緊貼著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對,這就是她所接受的教育,她一直堅守的信念,也是讓她害死筱天翼的罪魁禍首。
隨著風希紫的話,於斯灝仿佛看見了戰場上將士們不顧生命危險衝鋒陷陣的場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眼及之處皆是硝煙彌漫,屍橫遍野;身體像是跌入了無底洞,不斷的下墜,一片漆黑過後出現的竟然是一身戎裝的嬌小女子站在滿是屍體的平原上,目光呆泄的看著這一切:敗是敗,勝亦敗。
“我唯一能為那些死去的人做的是,活下來盡全力去保護這個用生命堆積起來的家園。”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是用染滿鮮血的雙手鑄成守護重要東西的盔甲。
所有的堅持和信念在一瞬間被擊毀,他忽然不知道怎麼去恨了,越是了解就越無法恨下去,然還是無法原諒。於斯灝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要是沒有遇見那多好,他繼續在恨著她,這樣就好。
沉默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風希紫再次看向於斯灝的時候才發現他眼中有種不明的情感,臉色蒼白的不正常,本能的想要伸手觸摸那越發蒼白的容顏,問道:“你沒事吧?”是我又讓你難過了?為什麼我總是讓你怎麼悲傷,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她不是不知道於斯灝有多恨她,隻是每次麵對他的憤怒仇恨和悲傷的時候她總是無法釋懷,或是坦然的麵對。她知道自己打心底不想要於斯灝恨她,是因為朝錫嘛?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