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失落的魂魄,早已無視所有人,其中也包括驟然出現的雷烈。腳依然踏在唐奎背上,紋絲不動。

隻見她安靜下來,無聲的垂下眼瞼,低下頭。頭巾鬆開了,順著悲吟的海風,哀傷的在空中飛舞,落入海麵,消失。

她木然未覺,額前的發,略顯淩亂,風擾之下絲絲散落,時時半掩去那一張陰霾的臉……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呼吸也越發凝重,令人不禁產生再過一刻便會窒息的感覺。

所有的人都凝神盯著她,誰也猜不出她在想著什麼,接下來又會做什麼。忽然,有一點小小的東西自她臉上滴落,是淚?還是血?

她的槍緩緩移動,每個人都忘了呼吸!片刻後,手停了下來。這一槍,會穿過唐奎的腦袋!

她要殺唐奎?!驚覺這一點,雷烈迅速的衝上去,抓住她的手,在這關鍵一刻,槍竟然開了!

隻是,因雷烈的動作太大,她的手也跟著移動些許,打偏了。擦破了唐奎的臉後,再將船板穿了一個小洞。

雷烈暗呼了口氣,驚魂的瞬間,幸好阻止了。不管怎樣,他的出現漸漸喚回葉雨的理智。她動了動眼瞼,斜瞥了他一下,神情陌生難懂,正滴著血的唇邪魅地勾了勾。

雷烈以極嚴肅的口吻說道:“不準殺人!”對於他的話,她置若罔聞,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慕容華最後的眼神,深深的烙在腦海,刻入靈魂之中!

她冷不防地拔開了雷烈的手。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說:“讓開!”

聞言,雷烈微愣了瞬間,她從沒有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明知她是情有可原,心還是被刺傷了。

當又聽到她對腳下顫抖的唐奎冷然道“永別”時,心即時大驚!千鈞一發之間托起她的右手,槍朝天而開!唐奎可謂又撿回一命。

“笨蛋!”被她驚出冷汗的雷烈生氣了,她絲毫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氣得大聲說:“不要殺人!聽到沒有!”

她瞟著他,尚未發作,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對啊。唐奎這混蛋,不配玷汙您的手,他不配。這些事,就讓別人去代勞吧。”說此話的人,正是鷹。

殺人與被殺,兩者在某種意義上講,被殺者比殺人者更幸福。被殺的人,瞬間的恐懼與疼痛便失去知覺,回歸大自然;殺人者還活著,沾上血腥的手不管怎麼去洗,也洗不掉。承受著罪孽和一輩子良心的譴責,會活得安心嗎?不太可能。

她眼中的堅決讓人驚心。“我不介意。雷烈,放手!”

雷烈凝視著她片刻,無奈地放開手,也似乎放棄了阻止她的想法。腳不著痕跡輕移到她身後,控製好力道,手右起落便將她擊暈!他唯有想到這個辦法,才能讓她完全冷靜,避免犯下大錯,終生遺憾。

他無限疼惜的接住倒下來的葉雨……

葉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朦朧的夢境,依稀可見慕容華優雅的站在前方凝視著自己,淡淡的微笑著。

她緩步走向他,明明很近,卻怎麼走也接近不了他。心大急,她喊著他的名字,隻見到他眼角含淚的望著自己,越飄越遠!

無論她如何拚命追趕都追不到。似乎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迷蒙中,仿佛又聽到有人在喚著自己的名字。

忽而驚醒,她倏地的睜開尚留著懼意的眼睛,因一時不適應光線又半眯著。汗珠早已浸透額前的絲發,一切,感覺虛幻和不真實,喃喃自語:“夢嗎?都是夢吧……”她下意識的又想合上眼,卻意外的瞟見一雙異常熟悉又非常著急的眼眸。雷烈?!他在我夢裏?她動了下,霎時疼痛傳及全身。疼痛,也讓她的腦袋完全清醒。

“華!”她全然不顧傷勢,一下子坐了起來,猛的抓住雷烈的肩,急切的問:“華呢?他在哪?”

雷烈閃爍的目光回避著這個問題,擔心的握住她的手,柔聲說:“剛醒來,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也不要亂動,傷得不輕。”她身上數道鞭傷,每一道都滲出血跡。痛在她身上,疼在他心裏。

他的關心,她無暇顧及。她腦子裏唯一希望的就是見到華,但是他現在的神情並不是她想見到的。那根本就是在說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