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而來的激動又洶湧而去,他仿佛靈魂出竅,從另一個維度注視著這滑稽的一幕,在死去的母親麵前,父子兩個互相罵對方是畜生,多可笑啊。
“我不想跟你吵架。”顧燃道,然後一拳砸在顧俊燁臉上!
兩個人立刻打成一團,醫生連個拉架的空隙都沒有,顧燃狠狠壓製著顧俊燁,他雖然年輕力壯,但畢竟之前有傷,顧俊燁猛頂他的腹部,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裏泛起血腥味,卻麵無表情。
這幅樣子好像是瘋了,醫生喊著“Stop!Stop!”就想衝上來拉開他,顧燃一眼掃過去,眼中的寒意讓他僵立當場,保持著一個可笑的姿勢動都不敢動。
顧燃又是一拳砸在顧俊燁鼻子上,下一秒自己就被拱翻,質地精良的尖頭皮鞋狠狠踢在身上,像是踹一條不聽話的惡狗。顧俊燁喘著粗氣,猩紅的雙眼落在旁邊的醫用剪刀上,一把奪了過來,狠狠紮了下去!
鮮紅的血瞬間流出來,醫生終於反應過來似的崩潰大叫,從背後撲住顧俊燁死死扣住他的咯吱窩,歐洲人的粗壯體格終於派上了用場,顧俊燁掙得開顧燃卻掙不開醫生,幾個護士也終於衝過來把顧燃拖走,不斷叫著冷靜點冷靜點。
世界一片炫目的白光,無數景象在眼前旋轉又飛逝,顧俊燁被架起來塞進另一個病房,他還想掙紮,終於挨了一針安定。
再醒來便已經是傍晚。
他呆呆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手腳還有些無力,今日發生的一切毫無實感,那具慘白狼狽的屍體好像是化妝拙劣的恐怖片,徒留一個虛幻的影子。
“顧先生,您終於醒了。”照顧他的小護士鬆了口氣。
顧燃機械地轉過頭,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我媽呢?”
小護士欲言又止。
顧燃慢慢把頭轉回去,胸口的心髒瘋狂鼓噪,人卻在安定的作用下無欲無求,這矛盾的感覺仿佛置身冰火兩重天,叫人難受的厲害。
良久,他終於彬彬有禮地借了小護士的電話,打電話給沈紫蔚。
沈紫蔚這邊才剛掛了盛明園的電話,窩在椅子裏傻笑了一會兒,想給顧燃打個電話,顧燃卻心有靈犀似的打了過來。
“喂?然。”沈紫蔚甜甜地叫了一聲。
那頭卻沒有回應。
隔著電話,沈紫蔚隻聽見急促的粗喘,她的心終於慢慢沉下去,小心翼翼地問:“然,你是不是出事了?”
“蔚蔚……”即便有電波幹擾,依然能聽出那聲音裏的無力和絕望,“我……我沒有媽媽了。”
那頭的人默默聽完他關於母親死亡的訴說,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來看你好不好?”
“不行,太危險了。”他回答。
沈紫蔚沒有同他爭辯,隻是“嗯”了一聲:“那你回來好麼?糖糖和甜甜就要出院了。”
叫囂著同歸於盡的心髒猛地停了一拍,人類的知覺終於湧了上來,他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