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並未看到,遠處,緩緩進來了一個人。筆直身軀,一席白衣,眸中清冷,宛若妖蓮。
他一眼便望見了斐子笑那甜蜜的一家三口,他每往前走一步,心中苦澀便濃一分,每往前走一步,心口的恨意便激烈一寸。
他慢慢走到站台上,與斐子笑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一直等到站台上突而響起了一道冷清又熟悉的聲音之後,葉歡才猛然間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回過了神來。
那樣熟悉的聲線……那樣熟悉的嗓音……
是她產生的幻覺嗎?為什麼耳邊竟會響起隻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聲音?
還是說,還是說,他當真出現了,當真站在了她的眼前,不是虛幻不是夢境不是她在白日做夢?!
葉歡渾身如遭雷擊,她下意識得放眼望去,卻覺眼前一片模糊。她忙伸手去擦,可竟是無論如何都擦不去眼中那惱人淚簾。
“娘,你怎麼哭了?”小包子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聲音軟糯得問著。
一旁的斐子笑麵無表情得轉過頭來,看著滿臉淚痕的葉歡,麵上瞧不出喜怒。然後才聽他毫無波瀾得說:“然兒,你母妃隻不過是觸景生了情。”
葉歡一顆心沉沉下墜,可她卻沒有精力去理斐子笑,眼裏心中隻餘下了遠處正中台上麵容冷峻的男子。——灼灼其華,魍魎如魅;俊若神邸,妖冶如蓮。
玉九白迎風而立,那一道筆直身影,好似那九天瀑布,垂垂墜入她心底最深處。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一別四年,她終於再次遇到了他。數不清在過往四年無數次的白日黑夜、夢醒夢滅之間,她哭著被驚醒了多少回,數不清在午夜徘徊寒燈時分,她究竟沾濕了多少睡枕。她心間有萬分苦,可她卻甘之如飴。
她在迷宮之中無數次的兜兜轉轉,走過一個拐角,穿過一個弄道,她總滿懷期待著,能和他在下一個路口再次相見。一次次的失望之後又再次填滿胸腔的熱枕,即便時光若水無痕,可她總相信終會有這麼一天,她能重新遇到他,而後對他笑靨如花。
玉九白,你來了,縱然時光逝四年,縱然滄海已桑田,你終是帶著一身冷傲風骨,重新站在了她的麵前……
“玉九白,請賜教。”站台上,玉九白的聲音透著驅散不開的寒氣。可饒是如此,這在葉歡耳邊,亦是世界之中最為動聽的聲音。
葉歡唇齒發顫,目中盡是悲切的渴望,她在心底反反複複喊道:“九白,你回眸看我,你側過臉來,看我一眼,求你……”
似是感受到了葉歡的呼喚,玉九白終是微微動了動脖子,目光極快得掃過葉歡,可掃向她的眼神卻透著冷,夾著恨,全然沒有葉歡所想象中的欣喜與幸福。
她心中一痛,不明白玉九白的眼神所謂何意,她不禁站起了身來,想要走到他身邊去質問個清楚明白,可她的手臂,卻被身側的斐子笑大力拉住。
斐子笑臉色愈加冷,雙眉緊皺:“莫非你還念著他?”
葉歡一把甩開斐子笑的手,聲音酸澀,雙眼透紅:“我已四年沒有見到他,斐子笑,你總該讓我去同他問聲好。”
“是麼。”斐子笑麵無表情得重新將她的手握住,咬牙冷笑,“都已四年了,你竟還放不下他。”
“別,求求你,讓我去同他見一麵。”葉歡口氣之中加上了乞求。她此時的神情,像極了四年之前她跪在斐子笑腳下,求他不要殺玉九白時的模樣。
斐子笑卻不理她,轉身讓身邊侍從禁錮住她,而後自己卻飛身到了站台之上,與玉九白對視而立。
“好久不見。”斐子笑冷然站在他對麵,眉目之中夾著嚴冬之寒,隨即又輕彎唇角,眯了眯眼,“你竟沒有死。”
玉九白鳳眸微睨,自嘲諷道:“果真是好久不見。”
“四年前我能勝你,四年之後,自然亦可。”說話之間,斐子笑已接過身後夜錦拋擲給他的長劍,麵上盡顯肅殺之氣。
“嗬。”玉九白卻並不拔出武器,反倒輕笑一聲,將目光望向了看台上的葉歡和包子。隻聽他道:“殺你,我不屑。倒是你那小皇子,頗和我意。”
斐子笑大怒:“所謂何意?”
玉九白雙眸一轉,變作滴血般赤紅,空中陣陣妖風彌漫,吹得他一席黑發盡數化作凜冽的冷白之色,在空中簌簌翻飛,宛若布匹。
天地之間,誰能抵擋玉九白的妖孽幻化,誰能抵擋玉九白的絕世妖仙。
周遭所有參加這所謂城主大會之人全都逃開,所有人都高呼著‘有妖怪’‘快逃命’,不過一盞茶時間,除卻斐子笑的下屬,周遭眾人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