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這老糊塗!小姐等著,我出去喚他。”管家一邊說著一邊跑出了府去。
葉歡和斐子笑坐在大堂內等著,不一會,門口就響起了幾道腳步聲。葉歡站起身來迎上去,一個滿頭白發但雙目炯炯的幹練老人出現在了她麵前。不等葉歡反應,老人家已然伸手抱了葉歡,聲音不勝唏噓:“歡兒,七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空氣之中湧動的親情逼得葉歡雙眼淚汪汪,她哽道:“爹,女兒,女兒回來了……”
老丞相不斷撫著葉歡的腦袋,老淚縱橫。許久才望見身邊的斐子笑,斐子笑亦不甚在意,倒是老丞相驚得急忙衝他跪了下去,但被他堪堪拉住下跪的身體,揶揄道:“爹,女婿實在受不起此大禮。”
老丞相大笑,鄭重得將葉歡的手交給他,歎惋:“歡兒由你照料,當真是天大的福氣。”
葉歡麵上笑著,可心中卻酸澀異常,她輕輕在心中說:“斐子笑,你是個好人。可我卻配不上你。”
葉歡的娘親四年前走了,這讓葉歡非常難受,自己沒有為老人盡過一分孝,隻好現在補上遲到的孝意。老丞相帶著葉歡和斐子笑去上墳時,天氣分外應景得下起了雨。
斐子笑擔心葉歡腹中胎兒,一路護著她走,將手伸到她頭頂幫她擋著雨。老丞相在旁邊看得心中感動,直誇斐子笑當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婿。葉歡同斐子笑相視一笑,並無言語。
母上墳前,叩首三響。
一路走來一路濕,饒是有斐子笑幫她擋著雨,她的衣裳還是被淋了個透徹。三人匆匆趕回丞相府,換了一身衣裳。後三人又一齊在府內,促膝長談到天明。
一直到了第二日的中午,葉歡和斐子笑才告別了老丞相。
告別丞相府的路上,斐子笑側頭看她,柔道:“好端端的,哭什麼?”
葉歡擦了擦臉上的淚,搖頭笑了笑:“孕婦大都多愁善感。”
斐子笑當了真,愈加憐惜,伸出手去幫她輕輕擦去臉頰淚痕,而後終於回到了六王府中。
因著昨夜一夜未睡,遂二人回了府,皆回榻補了覺。這一覺,葉歡睡得頗沉,等到她醒來,天色已是黑了。喚來下人用了膳,她怔怔得站在院中,看著天邊那燦爛星眸出著神。
“在想什麼。”耳邊,突然想起雲楚的聲音。
葉歡側頭看去,心中莫名的平靜。她說:“我在想,人這輩子有多長。”
雲楚走到她身邊停下,衝她輕輕一笑,道:“葉緩,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葉歡聲音依舊淡淡。
雲楚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不怕我揭穿你?”
“王爺若要揭穿,我又怎麼攔得住。”葉歡看著遠處暗色蒼穹,回答得不疾不徐。
“原本我尚還不確定。”雲楚接著說,“可昨日你同斐國皇上一同去了丞相府,我才敢下了定斷。”
“恭喜。”
“你似乎變了很多。”雲楚側眸看她。
葉歡自嘲一笑:“是啊,變老了。”
“六年前,我聯合千歲臨,想借你來要挾丞相歸順於我。”雲楚重新看向遠處,“可不想,老丞相卻對我的威脅置之不理。彼時我尚好奇原因,如今看到你成了斐子笑的妻……嗬嗬,若是斐子笑,我輸得心服口服。”
葉歡但笑不語。一時之間,二人靜默無言,唯餘空中道道風聲。
“雲楚。”葉歡側頭看著他,“好好對待歡顏。”
雲楚一愣,很快回過神,眸中閃過片刻溫柔,笑道:“好。”
過往恩怨終散去,紅顏一笑幾多載。
雲楚走後,葉歡駐留片刻,也轉身走了。
三日後,三國國宴。
這一日斐子笑早早得和雲楚進了宮。隻是一向嗜睡的葉歡,在斐子笑前腳走後,後腳就出了院子,向著歡顏的歡苑而去。
彼時,歡顏正蜷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貓成一團,懶懶得曬太陽。葉歡的拜訪顯然讓歡顏意料不及,她趕忙擺正好自己的儀態,麵上透著被人識破的緋紅,對葉歡促狹笑了笑,道:“葉姐姐,你怎麼來啦?”
葉歡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直接開門見山:“歡顏,將身上的蠱毒給我吧。”
小歡顏大驚,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卻仍倔強道:“什麼,什麼蠱毒?我怎麼聽不懂!”一邊說著,一邊雙眼四瞄,顯然是因為心虛。
“嗬嗬。”葉歡笑了笑,“苗疆的小公主,莫非你當真打算將那些蠱毒用來控製雲楚不成?”
“你怎麼知道的?!”小歡顏雙眼倔強得看著她,眸中透著委屈,“可那都是爹爹逼我的,我不想害他。”
“我知道。”葉歡向她伸出手,“將蠱毒給我,我自會幫你處理。”
“可……”小歡顏眼中帶著迷惑,“可我這蠱毒分外霸道,萬萬不可隨意丟棄,除非遇到寄主,否則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葉姐姐,你打算怎麼處理?”
葉歡笑得溫婉:“我自有辦法。”
看小歡顏依舊一派好奇的模樣,葉歡幹脆打趣道:“怎麼,莫非你想等到雲楚發現,而後將你遣送回苗疆不成?”
“別,別將我送回苗疆……”小歡顏滿懷擔憂,想了想,隻好道,“好吧,我將蠱毒給你,隻是這枚蠱毒忒凶狠,乃是絕情蠱。要是一不小心中了毒,隻有心中愛人的三滴心頭血才能得解。”
小歡顏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進了屋內,從暗格之中拿出一個方盒,而後鄭重得交給葉歡,可又覺得放心不下,隻好再三強調:“葉姐姐,你定要小心些,這個蠱,當真可怖,若是沒有心愛之人的三滴心頭血,不出八個時辰這蟲子就會盤踞於心髒,受萬劍穿心、萬蟻蝕骨之刑,而後中蠱者會活生生得被疼死。”隻不過是敘述,小歡顏都已白了臉色。
“葉姐姐,你不要告訴雲楚好嗎。”小歡顏乞求道,“當初爹爹想讓我將這蠱給雲楚吃下,而後再用兩滴我的心頭血作引,暫時控製住那蟲,而後雲楚就隻能聽我的,否則就要每月十五受蠱蟲噬心之苦。可是雲楚對我很好,我不忍心……”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眸中依稀可見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