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浙江桐鄉的杭白菊,磐安的貝母,餘姚的麥冬,東陽的蛙術,等等,史王二人又辦置了不少,份量有的多,有的少,看似簡單,於采辦一年所需,實際上是大有學問。
這二人,隻有到了吳江,才真正慢了下來,倒是像在遊山玩水一般。
吳江地處蘇、浙、滬三省交彙,是江蘇地界。吳江有史記載是輔助越王勾踐滅吳的範蠡,三散家財的陶朱公故裏,古時的吳越之地,便是說的此處。
三省交界之地,自有一番繁華。街上行人如織,入耳也多是“吳儂軟語”,‘’吳儂軟語”其最大的特點就是“軟”——話語調平和而不失抑揚,語速適中而不頓挫,語音上有些低吟淺唱的感覺。”尤其女孩子說來更為清脆動聽。
吳儂軟語,又稱江南話,也有’吳儂細語‘’之稱。吳語和南方的山水一般都透著秀氣,形容“吳人講話輕清柔美”,女子呢,講來具有獨特的柔美靈秀之風,男子講來頗具儒雅倜儻之氣。
就連罵人的話也是文縐縐的——《倷隻(殺千刀,小翹,短壽,翹辮子,壽頭的,厭世報,倒包,膿包,淹煞鬼,落水鬼。)
又比如(:倷該隻小戇頭,殺殺倷個千刀呀!)——還在尾巴上加個‘’呀‘’字!罵人一點都不嚴肅!)(尼個寧,哪恁承餓啊。翻譯:你個人,怎麼這樣啊)
都是——羞羞麵孔!》
話說 從西湖而來,一路之上,也多有窮山惡水,隻有到了吳江,這才複山川壯美。方見青林翠竹,薄紗淺霧,水淡雲輕。
吳江地處水鄉,河道縱橫,區內窄街小巷、石橋駁岸、木舟水韻,更是猶如一幅古樸典雅的風情圖畫。耳聽目染之下,王可夫,但覺得,說不出來的受用,這一路上的風餐露宿,艱難險阻,似乎都是值得的。想到不日就會回上海,心裏更是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蕩,幾乎驅散了初冬裏的所有寒冷。
:‘’不知道史家今年的生意怎麼樣?莫要再兵荒馬亂,大家都能吃飽飯,無病無災。不然的話,飯都吃不上了,誰還顧及的上身上的大病小痛呢?‘’可夫心中念叨。
“二位爺,裏麵請。”
在小河邊靠路邊的鋪茶館店小二,看到史王二人,熱情的招呼著。
隻見小店門口掛著一塊‘’望溪樓‘’的招牌,左右掛著唐代白居易《山泉煎茶有懷》對聯:
(坐酌泠泠水,
看煎瑟瑟塵。
無由持一碗,
贈與吃茶人。)
這應該說要是詩更為準確些,最後一句本來是(寄於愛茶人)‘’寄‘’改‘’贈‘’字,想來是此間主人有以茶會友、孟常遺風之意,一走進店內,隻見櫃台與爐灶-灶上有燒賣、牛百葉、蔥油餅、小籠包之類的點心小吃,屋子看上去倒也顯得寬闊,大廳裏擺著幾個破舊長桌與方桌,長凳與小凳,一樓卻隻是賣些吃貨。此間離飯點尚早,卻是二人口中幹渴,來尋吃一碗幹茶。後院與二樓,才是茶座。大廳有個後廊樓梯,二樓的擺設卻是精致些——竹靠椅、小方桌、蓋碗、紫銅壺和老虎灶,和一些胡亂的字畫。後院高搭著涼棚,棚下也有茶座。院子裏有一棵老大的榆錢樹,樹幹直立,枝多開展,樹冠倒是像是一個大大的球形華蓋。粗壯的樹幹突兀的立在了涼棚旁,不知道有了多少個年頭。不過整個院落倒也顯得幹淨利落。
不談清末,事實上就從清代伊始,就廢棄了諸多禁令,可以自由種植茶葉。隻不過,設捐金,抽厘成,以為國用。要知道在以前,酒、茶可是主要的飲料,所以才有“開門七件事,油、鹽、柴、米、醬、醋、茶。”的說法。茶雖排末。但是茶葉已是百姓日常行用的物事。那怕清末國弱勢衰,但茶館也是隨處可見。由於茶館的位置,一般臨街,依山傍水——似在鬧市五行之內,又似不在五行之中。
說來茶館隻到現代也還是頗多受人親昵。
彼時微風乍起,茶香四溢,太陽從窗子,懶洋洋的,斜斜的,照了進來。陽光映在靠窗的刷過桐油的,泛黃的,小四方茶桌子上,蓋碗上……陽光更是仿佛穿透了紫銅壺,容入了水中,和蓋碗中茶的味道,糅合在了一起,互得益彰。
從窗外望去,穿過茶水的淡淡霧氣,隻見遠處倒映小河裏的太陽,在小橋下麵,被拉成一長團金色的樣子,波光熠熠的反射出柔和,暖洋洋的光芒來。王可夫覺得這分明又是一種別樣的景致,看上去舒服極了。
本是極幹渴的,到了茶店入座,有如望梅止渴一般,也就耐住了心性。隻是正待要喝,那剛倒出來的第一泡水,卻是不用,為史義隆倒了去。
王可夫心中好笑道:"史家大爺,這口幹的聒噪,你倒是好,做起了燙壺溫杯的功夫茶。"
"倒是泡個大缸,才合著你的興兒!"
"口正渴著呢!這蓋碗太小,饒是十來杯,也隻是隔靴搔癢,叫人心中不著痛快。"
`史博士`本是做著'三點頭`,聽到這裏,手中不穩,才"一點頭","鳳凰三點頭"自是沒作成。成了`史學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