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應該看出點端倪了,對,韓磊是我哥們兼兄弟,雲怡是我們共同追求過的女子,這場三角戀愛,以我的退出而告終。
婚禮上,我很大度的祝福完他們後,就徹底退出了他們的視線,韓磊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我也是,相信娶了雲怡的男人都會是。
我無法麵對一個深深愛過的女子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而無動於衷。
寧穿朋友衣,不沾朋友妻!古訓壓得我心頭沉甸甸的,雖然我不敢自詡為一個好男人,但起碼的道德我還是有的。
因為雲怡,我至今未娶。我承認我失意了,失意於難成眷屬的無奈。
韓磊是春風得意久了,來播撒自己的同情麼?我瞪大血紅的雙眼,一點也不友好地看著這個昔日的哥們兼兄弟。
這是那個韓磊麼?我揉了揉眼,很潦倒的一個人啊,白襯衣已發黃發餿散發出單身男人才有的懶散氣息,莫非他和雲怡離了?
我心裏竟有一絲暗暗的歡喜,天啦,莫非失意久了,人變態了,我為自己的陰暗心理嚇了一跳。
先投石問路吧,我推過去一杯酒。
雲怡呢,咋沒帶她一起出來?我知道他們一向是形影不離的。
早已形同路人了!他歎口氣,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不會吧!我嚇一跳,屁股險些彈出椅子。
一定是你有負於她!我惡狠狠揪住他衣領,你小子咋不曉得珍惜,娶了仙女還存凡心?
仙女,真的是仙女,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韓磊喃喃低語著頓了一下酒杯。
你不知多少人羨慕你啊!我大發感慨。
可我寧願時光倒流,倒流在我剛剛認識雲怡那一刻,以後的事我寧願沒發生過!韓磊摸起酒瓶。
我糊塗了,清麗脫俗的雲怡不好麼?
我就想問你一句,人在紅塵,真能不食人間煙火麼?韓磊壓了壓嗓子。
我剛張開口,韓磊又堵住了,雲怡是有潔癖的!
雲怡是注重生活質量,一個人講衛生也是缺點?我脫下鞋,伸出臭襪子讓他聞,你喜歡在這種芬芳下過日子?
韓磊搖頭,你不知道的,一個女人,不厭其煩的圍著你,一天一洗頭,早中晚要漱口,兩天剪一次指甲,飯前飯後用酒精消毒,沾了煙酒睡客廳,你能忍受?
設身處地一想,是煩瑣了點,像回到了幼兒園。可注重個人衛生是好事啊!我還是不理解。
我都睡半個月客廳了!韓磊抽了根煙,作為主刀大夫,哪天不得應酬,紅包我不收,可吃請免不了啊,否則,病人家屬認為你不上心,什麼世道啊!韓磊眼裏一暗。
要不,兄弟我跟你擠擠,那個廣寒宮,打死我也不願回去了!韓磊並央求我。
這是那個當年在婚禮上笑得一臉幸福摟住仙女般新娘傻笑的韓磊麼?
羨慕你啊,哥們,最起碼你心中還有一個清麗脫俗的雲怡定格在靈魂深處!韓磊含混不清的張開嘴,像岸上嚴重缺氧的魚般掙紮著呼吸。
失意,我才是真正的失意,失意於終成眷屬的厭倦……韓磊趴在桌上,頭一點一點歪了下去。
我抬起頭,醉眼蒙矓地望著酒吧內壁上的一段文字:
兩個擠在一起過冬取暖的豪豬,彼此間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太近了,身上的刺就會傷害對方。
雲怡身上有刺麼?
我挽著韓磊步履蹣跚地走在冬夜的街頭,風吹過失意的枯枝,孤零零的!
沒你我活不成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娜娜不接,娜娜想,接了又能怎樣,雷子翻來覆去就一句,你回來吧,沒你我活不成啦!
娜娜已出來三天了,娜娜和雷子又吵了一架,蜜月不到兩個星期的第二次架。
娜娜不接電話,心裏卻冷笑著:去死吧雷子,我還就是想要你活不成!
娜娜想象著雷子垂頭喪氣地煮方便麵,雷子無精打采地調換電視頻道,雷子輾轉反側地在床上睡不著覺,雷子索然無味地擺弄著結婚照,越想心裏越沒氣的娜娜自言自語說,看你還敢惹老娘慪氣不!
麗麗在洗澡間裹了條浴巾衝出來對娜娜嚷:娜娜你聾了,電話!
娜娜撇撇嘴:好好洗你的,洗得香噴噴的,等你那位回來了好好啃!
娜娜知道麗麗的老公出差今天回來。麗麗堵在口裏的話壓了回去,麗麗本來勸娜娜見好就收的,偏偏娜娜這樣一下子封住了她的嘴,再勸娜娜會怎樣想,自己可不是重色輕友之人。
麗麗歎口氣,心裏想著待會老公回來了如何向他解釋,也是的,兩口子過日子,無拘無束慣了,憑空插進一個正飽受婚姻挫折的人,怎麼好意思還卿卿我我眉來眼去。
娜娜始終認為自己飽受婚姻的挫折。其實雷子挺不錯了,問題是娜娜太林妹妹的脾氣了,動不動就生悶氣,好在娜娜家沒大觀園那麼多花呀草呀的,娜娜也不喜歡什麼詩詞歌賦,否則娜娜今天就不會待麗麗家裏生悶氣,她一準也會扛柄花鋤去葬花,或者對著火爐來焚詩了。
麗麗拿起娜娜的手機說:小懲大戒,娜娜你該收手了,蜜月期的男人扛不過三天的!
娜娜說,咋,心疼了,要不你替我去奉獻奉獻!娜娜雖生著雷子的氣,可跟麗麗鬥起嘴來還是一套一套的。
麗麗白了娜娜一眼,我可不敢橫刀奪愛,這年頭,有的是女人樂於奉獻呢,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樓下就是紅燈區吧!
娜娜那被這話嚇一跳,不過稍停,娜娜又滿不在乎了,我們家雷說了的,沒我他話不成呢,那些女人能讓雷子有活下去的信心?
有沒信心我不知道,麗麗不耐煩了,一句話,要不要我給雷子打個電話替你找台階下!
找台階?娜娜冷笑,我多的是台階,這男人啊,你要狠不下心來治他,他就會當你是睜眼瞎!
有那麼嚴重嗎!麗麗不以為然,我就沒治過我老公,他咋挺聽話?
聽話不聽話是眼麵前的事,沒準他背著你胡來呢,你也不調查調查!
調查,你累不累呀!麗麗瞪大了眼。
麗麗不知道娜娜就是因為雷子接了一個電話沒跟她彙報,旁敲側擊調查才吵的架。
三天了,這三天雷子會幹啥呢,娜娜心裏一掉,要不,讓麗麗給幫忙調查調查!
麗麗推不脫娜娜的糾纏,就打雷子手機,偏偏這會兒人家電信小姐很禮貌地說:對不起,你所呼叫的用戶已經關機。麗麗很執著改打座機,同樣沒人接,麗麗對一臉期待的娜娜說,屋裏沒人呢!
沒人,他能上哪兒!娜娜慌了,娜娜不擔心雷子出事,娜娜慌的是雷子自己想出事。
雷子還真的出了事,當然是他自己想出的,雷了喝了頓悶酒就去嫖娼,警察來了還賴在那兒不走,嘴裏一個勁地喊娜娜。
管片的民警認識雷子和娜娜,警察撥通了娜娜的手機,雷子在那邊含糊不清地說,娜娜你回來呀,沒你我就活不成啦!
娜娜去接雷子,麗麗也去了,麗麗看見跟雷子鬼混的那個女人還在,模樣倒真有幾分像娜娜!
裸奔
張平看書,純屬消遣時光。
沒準你見他正把一本書翻得嘩嘩作響,一副津津有味的架勢,投入得了不得。但你一問故事情節或主人公什麼的,他保證全扯電視劇上去了,而且那電視劇一準熱播著。
張平是個幹什麼都恍恍惚惚的人。
恍恍惚惚的張平這會兒又在消遣時光,這回看的是大作家賈平凹的《病人》,張平看書不大認真,卻喜歡看名人的作品,其意不言而喻,人,不一定能讓自己偉大,但一定可以讓自己崇高,看名人作品,就是讓自己崇高的第一步。
《病人》中有一段話讓恍恍惚惚的張平陷入了沉思:“像所有男人一樣,年輕的教授出差回來,腦子裏就充滿了奇思異想。比如,老婆和情人正在屋中約會,鑰匙插進鎖孔裏卻怎麼也擰不開。比如,門是打開了,有人卻從後窗跳出去一路裸奔,巷道裏有許多人在跑步鍛煉,那人加入了其中自我解釋:你裸跑過嗎?鍛煉者說:年輕時裸跑過,但沒有戴過避孕套。”
張平恍惚了一陣子,就扔了書哈哈大笑,笑完再看鏡子,裏麵是一張年輕的臉,一張經常出差而善於掩飾情緒的臉。
張平忽然笑不出來了,他覺得自己的處境跟教授頗為接近,隻是身份差異而已,教授能出現的問題,一個業務員更應該出現。張平出差從不想老婆的,這會兒卻忍不住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張平想知道老婆在不在家,不在,可以回來後旁敲側擊,在,如果與情人幽會,可以敗敗他們的興致。
張平嘴角牽出一絲惡作劇般的詭笑,摸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響了很久卻沒人接,張平心裏一掉,在招待所輾轉反側起來。正煩呢,手機響了,一看是家裏電話,張平想起來,家裏電話有來電顯示的。老婆在那邊慵懶地問:幹什麼呀,都深更半夜的!張平挺委屈,問:你剛才幹啥呢,響這久不接!老婆沒好氣:能幹啥,洗澡唄!張平心說不對呀,洗澡洗這麼仔細,洗給誰看呀。張平就裝作漫不經心樣開玩笑我不在你身邊,洗得香噴噴的給誰看!老婆也開玩笑非得你看呀,別人就不能看!完了就掛了電話。
張平頭嗡一下大了許多,張平把那段文字放在嘴邊狠狠親了一口說:謝謝你提醒我!
張平開始留心起老婆的一舉一動來,好幾次張平故意將出差日子提前,有幾次還故意殺回馬槍突襲,隻是情況令張平略微有點失望,家中一切正常。太正常了,張平反而心裏更加不踏實,隻有偷情老手才能做到的正常!張平回家的頻率越來越高,對張平的行為老婆似乎十分理解,本來嗎,張平就是這麼恍恍惚惚的人,幹脆不理睬得了,畢竟,做業務員壓力還是很大的。
張平愈發不得要領了,他聽人說過,不理睬是一種更高層次的不正常。
張平決定撥草尋蛇,張平借口出差,卻在半夜時分咚咚咚一陣敲門,然後躲到高一層拐角處,看有沒有人從自家門口悄悄溜走。草撥光了,蛇卻沒尋到,張平得了嚴重的神經衰弱。老婆說:你請假吧,休息兩個月,每天跑跑步,鍛煉鍛煉,病就沒了!老婆是醫生,老婆認為這是出差工作人員的通病。
對呀,跑步,找到那個裸跑的人,張平天天在巷裏跑步,希望有朝一日從自己的後窗上溜下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巷裏跑步的男人倒多,可連穿一條三角褲的都沒有,人家都著背心,穿短褲。張平跑了兩個月才發現自己錯了,試想啊,自個天天在家,誰還敢來和老婆幽會。
張平是個懂得逆向思維的人,張平還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張平決定誘敵深入。
張平跟老婆說,公司派我出差一個月!張平收了行李出了門,在單位招待所住了下來!每天淩晨,張平就在家門口咚咚咚一陣亂敲,然後飛速下樓,褪下衣褲,加入巷內晨跑的人群開始裸奔,邊裸奔邊望著自家的後窗從鼻子發出一串冷哼。
張平潛意識地想沒準某一天黎明,自己就會碰上另一個裸奔的人,那一定是一個戴著避孕套急急惶惶裸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