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場合,他隻能向落雲曦點點頭,卻是沒時間與她交談,一臉冷酷地盯著太上皇。
這是他的父皇,他曾經最尊重的父皇。
他喜歡父皇,一如喜歡他的母後。
可是,當他坐上皇位的這一刻起,端木奇就知道,喜歡兩個字不能再屬於他。
他喜歡的父皇也許會轉身殺了他,重奪大權,他喜歡的母後也許會逼著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所以,他隻能將這樣的感情深深埋於心底。
落雲曦看出來了,從那雙曾經會對她說話的眼睛看出來了。
端木奇,那樣稚嫩的肩背到底負擔著多麼重的壓力!
落雲曦歎息著送端木奇與太上皇離開,迎麵碰到了進府的老中山王。
與太上皇的態度不同,他對顏容傾行止有度,合乎禮法,仿佛是一對多年沒有見麵的點頭之交,連朋友也不能算上。
顏容傾對他也十分敬重,說話也不似對太上皇那般無禮。
作為君瀾風的生身父親,君非如和顏家是親家關係,顏國公也正大光明地留他用午膳。
用完午膳,君非如沒有再留,起身告辭而去。
落雲曦也沒留。
她看出來了,如果說母親和端木鏡還曾有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少年情誼,那麼跟君非如就是普通朋友。
其實有時候,淡淡的君子之交還不如大愛大恨來得痛快淋漓,至少,某一方不會痛苦至斯。
譬如君非如。
他沒有回中山王府,隻留了一封短信便遠離了夜都,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君瀾風得知這事後也沒有著人去追,隻是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望著天邊發呆。
落雲曦遠遠看到男人孤獨地站在長廊盡頭,仰臉看天,一動不動。
說不盡的落寞,道不盡的憂傷。
落雲曦放輕腳步,從長廊一側走過去,一直步至他身旁,微仰小臉,挽住他的左臂,輕輕地搖了搖。
沒有說話,有的隻是似水柔情。
君瀾風緩緩收回視線,低下頭,看著落雲曦凝視他的雙眼,嘴角不由自主綻開一抹微笑,說道:“搖尾乞憐的小狗嗎?”
落雲曦笑容越發燦爛,又搖了他幾下。
君瀾風的鬱卒早就一掃而空,雙手將她擁進懷抱,下巴疼惜地在女子腦袋與臉頰上磨蹭,喃喃道:“曦兒,幸好,我還有你。”
“一輩子陪著你。”落雲曦認真地說著。
“好。”君瀾風含笑看著她的雙眼,重重點頭。
富貴如浮華,熱鬧似煙雲,當一切煙消雲散之後,還有誰能陪你看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繁華墜落,殘妝卸去,依然能與你一起走下去的人才是至親至愛之人。
八天後,九煞無腸飛羽同時從中山王府出發,分別迎娶春柳代文娟和丁英。
落雲曦和君瀾風能不在意丁英和春柳的出身,九煞飛羽也能不在意,但其他人未必能夠如此。
在出嫁之前,君瀾風隨便找了兩戶人家收春柳和丁英做了義女,以千金小姐的身份接進中山王府。這樣,至少顧及了代家顏麵。
否則叫代文娟與兩名丫環同時進門,置代家於何地?
中山王府熱鬧到了鼎點,端木奇為首,全部朝臣都隨了份子前來觀禮,來往賓客絡繹不絕,將裝飾得紅通通的中山王府填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