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回頭即是過來人(1)(1 / 3)

小徒弟問我,師父啊,什麼時間能聽到你誇我一句學習好,我就死也甘心了,很有臉麵啊。我聽了也奇怪,學校裏那麼多學習好的學生,也沒有聽見老師們天天誇啊。我告訴他說,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情,何必讓人天天誇呢,一個小孩子,還什麼臉麵腳麵玉米麵的,複雜不,還死啊活的,去一邊看書去。

我給80後、90後的年輕人說件事情,也不曉得大家能相信不。記得上中學的時候,學校裏經常停電,特別是上晚自習的時候一停電,同學們每4個人合用一盞煤油燈,早上起床都是煤煙熏黑的小臉,每天的生活幾乎都是在吃不飽中度過。說起這些,不為說教,隻是和大家說說歲月的艱難。珍惜,珍惜。

寺院裏的一位老師父找到我,跟我商量,延參法師,跟你說個事情好嗎。我說好啊,需要我盡管說就是。老師父告訴我,年齡大了,病情複雜,真要去世時候,千萬別送醫院動什麼手術,寺院後山有一片大竹林,你就把我安排在那下麵就很好了。看到老師父的坦然輕鬆,我問了自己一下,我能做到這麼對待死亡嗎。

記得前幾天,一位先生說請我們吃晚飯,幾個小徒弟早早就準備好了,在等人家來電話。結果左等右等天快黑了,還是沒消息。一個小徒弟可能是餓了,跑來跟我說,你打個電話問一下,今晚上還能不能吃成這個晚飯。不一會兒接到來電,改在明天晚上吧。小師父們可餓慘了。坑孩子啊。

小徒弟問我,師父啊,你說人啊不可以把自己當碟菜,假如我就是一碟菜,會是什麼菜呢。我告訴他說,從你的麵相看,臉大猶如卡紮菲,雀斑連成排,準確地說,就算是一盆老醋花生米吧。人啊,自己有多高,能吃多少,還用問別人嗎。

小徒弟問我,師父啊,為什麼自己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煩惱啊。我告訴他,活該,你本來是一隻悠閑、富足的綿羊,卻一定要冒充那隻胸懷天下、奮發有為、多管閑事的豺狼。自己找麻煩罷了。啃你的青草,梳你的羊毛,多好啊。

小徒弟大清早來問我,師父啊,以前孫悟空和唐僧聊天都聊什麼呢?我告訴他,一般都是唐僧告訴孫悟空,悟空啊,你看你從上到下,一身的妖精毛,咱不能光看別人是妖精啊,你一天蹦來蹦去,問來問去,也差不多就是一個活妖精在眼前晃來晃去,就算心不煩,那眼睛還暈呢。

小徒弟問我,唐僧平時怎麼教育孫悟空。我告訴他,可能這麼說吧:一張雷公臉,一顆傷人心。一雙噴火眼,何必看人短。火眼觀苦空,豈能分眾生。即是沙門身,不念舊惡人。雙肩擔道義,何敢傷道義。若不勤受持,何日得正果。

寺院裏的老師父拍著大殿裏的木魚說,我這一輩子,就托付在這裏邊了。最喜歡的木魚聲音,最熟悉的木魚,敲了大半輩子。我告訴他,省了多少心,費了一點力氣,值得啊。讚歎老師父。

小徒弟問我,師父啊,你告訴我什麼是隨緣。我告訴他,隨緣就是,睡醒了睜眼,起床了洗臉,下雨了打傘,天冷了穿棉,不機靈就發呆,病好了就出院。如是簡單、輕鬆,最後一句,拿不起,就放下。

小徒弟跟我說,師父啊,等你老了,讓我養你的老啊。我告訴他,好啊,但是我不希望做一個坐吃等死的人,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時候,我不希望給別人添麻煩。我希望做一個老死得快一些的人。世間事情一放手,我就盡快火化的人。小徒弟愣愣地問,你打算真燒啊。我說是啊,反正不能火化一半留一半吧。

小徒弟向我說了一個他的請求,師父啊,我們老師問我們,給長輩洗過腳沒有啊,我爺爺奶奶去世早,幹脆我就給你洗洗得了。我告訴他,這個不可以,你給我洗腳的話,我就感覺我成了電影裏的地主惡霸了,我覺得不劃算。小徒弟一臉不開心。大家猜一下,最後結局是什麼呢。

一天晚上,一個喝醉的中年人光著膀子趴在寺院的大門口外,吐得狼狽不堪,人都不能近前,寺院裏收養的十幾隻大小狗圍了過去,那位先生邊吐,幾條狗從這位先生的胸脯到後背,連腦門帶臉蛋給舔得幹幹淨淨,且聽這位先生說,感謝兄弟幾個抬舉,陪我喝個痛快,熱情歸熱情,何必親我的臉呢。

小徒弟告訴我,今早上要洗兩回臉,然後去菩薩那裏許個願。希望今年能拿到兩個證,一個是畢業證,一個是駕駛證。希望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能照顧一下,考試的時候,老師能鬆一些,教練能寬一些。我告訴他,菩薩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忙不過來的,管你那些閑事呢。

一位小徒弟問我,師父啊,問你一個關於道德的問題,如果你看見一個孩子掉河裏,你舍得一死去相救嗎。我告訴他,我先問你打算一天讓我死幾回呢,天下哪有我這麼善良的法海呢,天天去河裏撈孩子,不就是救個孩子嗎,幹嗎一定要讓我死河裏呢。別瞎問,我還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