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父親回來了,算不算好事呢?

“……阿囡,老爺傳你去書房。”阿姆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阿姆是母親的奶媽,侍候母親長大,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自從母親不問世事之後,阿姆便被二嬸正式調派到我身邊,成為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因與母親的情分,阿姆待我如心似肝,我亦十分尊敬她。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她:“去書房何幹?”

阿姆道:“你阿爹回來了,現在老爺書房,二公子也在,快去吧。”

我捶捶腦袋,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書房裏有四個人,除祖父,二叔,和跪著的父親之外,門口處還立著一位陌生的男子,他身姿高大,形態健朗,披散的銀發下隱著一張不輸於父親的絕色容顏,一襲黑衣更為他威嚴的氣質增添了幾分霸氣。

我暗暗詫異,他是誰?

男子見我看他,眸中閃過一抹訝色,繼而揚起嘴角,給我一個溫和的淺笑。

我禮貌回之。

男子微怔,不知是不是因為沒見過這麼有禮又大膽的小女孩。

“阿囡,過來。”二叔見我站在門口不動,以為我害怕,招手讓我去他身邊。

我從男子身上收回目光,忐忑不安的走過去。

二叔拉著我的手,向祖父道:“父親,看在阿囡的份上,您讓長兄起來吧。”

聞言,父親抬起來頭來,把目光轉向我。

我佯裝害怕,抱緊二叔的胳膊躲著不看他。

祖父顯然怒氣未消,瞪著父親不理二叔的話。

二叔隻好再道:“父親,阿囡等著給長兄行禮呢。”

祖父望望一副可憐相的我,長歎一口氣,揮揮手,示意父親起來。

許是跪了太久的緣故,父親起身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白發男子眼疾手快,瞬間扶穩他。我心驚,從進門到現在,我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注意他,竟沒看清他是怎麼從門口移到父親身邊的。

父親虛弱的依偎在白發男子身上,白發男子則溫柔的拍拍父親的肩膀,一臉安慰之色。我望著眼前黑白相偎的一幕,腦袋不純潔的想起了一種可能,如此和諧有愛的畫麵,除非他們之間的關係是……

我不敢想下去了。

古來雖有歌詠男風的詞句,前朝亦有廢帝“狡童”之說。可詞句歸詞句,傳說是傳說,真擱在某家子弟身上,那絕對是家族的奇恥大辱。

果然,祖父見父親與白發男子相依偎,怒氣更勝,大聲嗬斥父親:“孽障,你有何顏麵回來?有何顏麵做阿囡的父親?”

父親聽祖父提起我,似如夢初醒一般,趕忙推開白發男子,目帶驚慌的望向我。

說實話,我此刻的心裏很複雜。說怨父親,談不上,現代有句話怎麼說的,真正的愛情無關年齡,無關性別……說不怨父親,也不真切,他們的愛情若值得讚美,母親和我的存在豈不成了笑話?

父親向我招手,“阿囡……”

我不應不動。

二叔蹲下身來,哄我:“阿囡,去給阿爹行禮。”

二叔的話得聽。我乖乖的走到父親麵前,伏拜叩首。

父親扶起我,一聲“阿囡”把我緊緊摟入懷中。

我被摟得喘不過氣,掙紮,突感臉頰一股濕熱。

心下不禁酸澀,父親也會哭呢。

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二次見父親。怎麼會錯呢?兩次都記不清,我一頭撞死算了。阿姆說父親與母親的婚姻是禦賜,緣分始於數年前的太後壽辰,皇帝下旨群臣同賀,各府眷屬相聚於宮宴之間,不知為何皇帝就把母親指給父親了。

我不相信阿姆似是而非的說詞,皇帝賜婚是大事,怎麼可能沒有原因?我問詳情,阿姆支支吾吾不肯說清楚。我追問,她就看妖怪一樣的盯著我。我隻好閉嘴,十歲的孩童若是太早熟,任誰都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