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動,忽然覺得剛才對淩冽的態度有點兒差。
“你都忙什麼了?我的節目已經被停了。”
“我已經知道了,放心,那個方金生是有點兒難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要怎麼做?”羅溪問。
“你就不要操心了,還有其他什麼事嗎?”白魯平的本意也許真的不想讓她操心,可在她聽來,又是一個把她排斥在外的。果然淩冽的人都一個德行,也不知他們揣著多少秘密。
“我沒事了,先這樣吧。”
“行,有事一定跟哥說啊。”白魯平最後囑咐了一句就掛了。
羅溪有點兒賭氣的將電話丟進包裏,靠在車座上閉了眼,腦子裏卻一直沒停止思考。
她到約定的咖啡館時,方金生還沒來,但他的秘書已經預訂好了包間。
這個咖啡館原本就不怎麼起眼,很安靜,包間是磨砂玻璃做的隔間,窗外對著小公園旁的林蔭小道,這個時間根本沒什麼人,侍者沒來打擾,靜謐的仿佛時光也停止了。
正好可以讓羅溪安靜的思考,在腦中又捋了一遍應對方金生的策略。
沒多久,外麵響起腳步聲,人影晃動,包間的門開了。
侍者引著方金生進來。
他穿著深藍色西服套裝,配了條暗金色方格紋領帶。頭發背梳一絲不苟,麵上依舊保持著親切不失威嚴的神態,看不出絲毫怒意。
以前羅溪就注意過他的裝束,西服與領帶的搭配,領帶的顏色花紋,都暗示出他內裏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嚴肅。
再從他與沈蘭的關係來看,他平時那些做派或許都是刻意維持出來的,畢竟出身高幹子弟,要說完全的保持樸素,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看看某軍爺就知道了,雖然他身上並沒有太多紈絝子弟的痕跡,但他花銀子的大手筆,生活設施的各種高要求,與普通人完全兩樣。
“方部長,你好。”羅溪還是很客氣的與他打招呼。
“嗯。坐吧。”方金生一揮手,自己也在她對麵坐下來。
他沒點單,侍者很快就送了兩杯咖啡過來,應該是秘書安排好的。
待重新關了門,方金生這才稍微鬆了鬆精神。
“羅小姐,”他用慣有的領導口氣開了腔,一雙視線定在羅溪臉上,“那天宴會上你幫了我女兒,我本來還挺感激你。可是,昨天那個節目又是怎麼回事?我女兒要上節目,怎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他雖長相富態,一對目光卻頗有威懾力,很有身在上位者的氣魄。
但羅溪早就準備好了,不慌不忙,麵帶微笑:“我跟雪兒很投緣,我說要做一期關於青少年心理的節目,她立刻就說要來,我也征求了她母親的同意。”
她今天為了見老爺子,特意做了個大氣婉約的妝容,眉眼之間端莊不失謙和,說起話來不卑不亢,聲音清亮,一點兒都沒有畏懼方金生之意,還令人生出一種可欣賞卻不可褻玩的心情。
那天晚宴上她的那副裝扮不止驚豔全場,也引起了方金生的注意,今天這一麵又讓他印象更加深刻,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骨子裏有種超出她年紀的沉穩與勇氣。
他不動聲色,口氣更加肅穆,“我知道我女兒是任性了些,但她畢竟還沒完全成年。可羅小姐你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考慮過這些事情的後果吧。”
“原本我們已經做了保護隱私的措施,但實在沒想到雪兒太過活潑,竟然自己走出來。這的確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盡力消除這件事為您帶來的影響。但,”她話鋒一轉,“凡事有因必有果,那天我在節目上說的問題,才是發生這件事的主要原因,還有那天在晚宴上發生的事,也請方部長您好好思考一下。”
說這番話,羅溪也是有些冒險,很可能會觸怒他,但她必須賭一賭,說完以後,她放在桌麵下的手已經握得緊緊的,指甲紮在手心裏。
但麵上依舊是出奇的冷靜。
方金生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呼吸平穩,情緒毫無起伏,這樣平靜的反應反而壓迫力更甚。
羅溪也努力壓製著心緒。
良久,他的唇角緩緩的勾起,本就下垂的眼角又低了低,然後扯唇笑了笑,“羅小姐年紀輕輕,卻有副好膽量。”
羅溪也看似誠懇的嫣然一笑:“我隻是想通過節目引發大家的一些思考,我覺得這樣做很有意義。但隻怪我年輕經驗不足,相信您這樣的大領導站得高看得遠,一定能理解我們的意圖,如果能得到您的諒解和支持那就更好了。”
她忽然放低姿態,拿出一副崇拜長輩的口吻,讓方金生覺得剛才還高不可攀的人兒頃刻就變得觸手可及似的。
任誰對著她那副如花笑靨也生不起氣來,“你這勇氣我倒是很欣賞。”方金生端起咖啡輕輕啜了一口,掩飾內心的激動。
他把杯子放回去,抬眼看了看羅溪,剛才眼中的那種威懾力已蕩然無存,可那眼神卻叫她心裏猛地一驚。
已經人事的她瞬間就明白過來,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有所企圖的眼神。她在沈思博和遲宗瑞的眼中都看到過。
這個老色鬼竟然對她起了心?果然表象都是騙人的。
隻聽方金生悠悠道,“其實這些都是誤會,我和沈蘭是中學的校友,很早就認識了,我離婚也不是因為她。”
他看沈蘭那赤果果的眼神,信他才怪。這反而說明了,他們早有奸情?
“您畢竟是雪兒的父親,隻要父女好好溝通,相信誤會都會解開的。”她沒接茬,又把話題轉回來。
“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這件事也的確傷害到我的個人隱私,羅小姐,你打算怎麼彌補?”
方金生始終叫她羅小姐,明明全世界都知道她已經結婚了,如果心無旁騖的話,應該稱她為羅醫生更合適。
他又用足以叫她起雞皮疙瘩的眼神瞅著她,赤裸裸的。
“部長您剛才不是還說理解我們的工作嗎?”她想稍微利用一下他對她的心思,耍個賴。
“嗬嗬,”方金生似乎還挺樂在其中,“理解歸理解,彌補也是必須的,這是兩碼事,不然我這麵子往哪兒擱,你說是不是?”
難道這老色鬼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拿節目停播威脅她?還是臨時起意?改了主意。
猜不出,她隻好問道:“那方部長您說怎麼彌補?”
方金生還沒出聲,他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我先接個電話。”他掏出手機走了出去。
通話很簡短,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一進門,他沒朝自己的位置走,緩緩踱到羅溪的座位旁,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扶著卡座的靠背,將她堵在座位裏,微微傾身問:“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雖然兩人還有些距離,他身上的香水味卻直直鑽進羅溪的鼻孔,令她有種強烈的想嘔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