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笑,一副冷樣,唇角永遠是不含笑意,黑色的眸子卻是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看你一眼,你將整個人不敢抬起頭。她盤起的黑發,又記了多少年華。她是我的後母。永遠捉摸不透看不清楚。
後母進來,走了幾步,一眼就看見了電腦,然後看向我和星子,用一種看似平靜的聲音說道:“誰拿的?”
“不是……”我正想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是剛張嘴說出兩個字,後母隻是看了我一眼,我就說不出來了,那雙眼睛,充滿了太多感情,我毫無抵抗之力。
“說,是不是你拿過來的!”後母沒有看向我說,而是直直的看著繁星,雙目對視,繁星一下說不出話來,她拉著我的手都沒有太多的力氣,我看得見,她的唇變的雪白。後母的一句話,可是卻讓她成這樣。後母冷冷的笑了笑說:“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沒錯,後母來我家以後對誰都比較好,可是就是不喜歡繁星,兩隻眼睛都正眼看不得繁星,隻要繁星做錯一點事情,後母便大做文章,想法設法的趕繁星出這個家,而他們的約定很有可能就是關於繁星的去留了。
繁星用力的抿了抿唇,唇角發白,兩個酒窩深深的陷下去,良久,才用很輕的聲音說:“不是那樣……”
“那樣?哪樣。”後母笑了笑,走過來坐在我的床邊。繁星垂下眼睛看地麵,不說話。
“你應該知道,秦家絕對不允許影子動這台電腦,更何況是你一個外人。你有什麼資格動?秦家收留你,供你像秦家的女兒一樣活著,但是所有的給予不是不求回報的,這裏不是收容所,也不是孤兒院,你也應該明白。要不是……”後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起身,拍了拍繁星肩膀,待繁星抬頭,她仍是毫無表情的說,“要不是,他讓你留下來,你早該滾了。懂?”
後母歎了口氣,拿去我桌上的電腦,踩著高更皮鞋離開。
繁星一下軟弱無力,我幸好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把她扶到沙發上,讓她躺躺,她才好了些。
“影子。”繁星突然喊我。我坐在旁邊應了一聲,“嗯,我在。”
緊接著繁星緊緊地抱住了我,她有些顫抖的說:“我好累……”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她好些了才放開我,可這時,她美麗的臉頰上卻掛滿了淚珠。
我懂,繁星這些年的痛處,就像一塊被刀劃開的傷口,很深很深的傷口,這些年漸漸的治愈,就在這麼一瞬間,後母的幾句話,就又好似一把鋒利的刀活生生的往傷口上又補上一刀。不知道說什麼,隻能看著繁星,而繁星也隻是呆呆的看著地板,我猜不到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現在心裏究竟是如何的痛,但是,我知道這痛一般人一定都不知道那種滋味。
“影子……你知道嗎……”繁星閉上眼睛,但是淚水還是往下落,她拚命的想忍住淚水,但是終究沒能成功,她說,“其實……我很累。我很早就想離開這個家,很早,但是我怕離開了以後你會不開心,我怕你父親那裏出事,其實,我來這裏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甚至來這裏之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包括來這裏的那一天,在那之前我甚至都不確定我是存在的,隻是,我醒來了,我才覺得我是真真實實的活著的,我叫什麼?誰帶我來的?這是哪裏?你們是誰?……好多好多,就在那麼一瞬間我想知道好多,好多正常人改知道的,可是,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我醒來後,帶我來這裏的男人(應該說的是叔父)在我房裏對我說,‘記著,你要守護這裏。’我不知道是什麼守護,也不知道是如何守護,但是,我覺得應該是一直在這裏就好了,所以就在這裏常住,秦母再討厭我我也不會離開,因為那個人告訴我,我要守護這裏。”
繁星說了好多,她長舒一口氣。
你有見過一種人嗎,沒有記憶,就住在一個地方,有個任務,還不知道怎麼完成。
這種人就是繁星。
“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出現了,而我,是不是也真的該走了……”繁星搖搖頭,抹去淚水。這像一個疑問句,但又好像自問自答。“而我,是不是也真的該走了……”我一遍又一遍的默讀著這句話,我不適她,念不出她的心酸,讀不出她的心疼,但是,我能做到的,就是給她一個擁抱,一個緊緊的擁抱在這溫馨的房間一點一點治愈著她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