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憶,三場夢(1 / 2)

之後,我已記不太清晰,但是我隱隱約約想起是在樹林睡去,腦海裏有些全段是在那之後知道的,我想,那應該是個夢吧,很長很長的夢,一個通往宿命的夢,夢裏有太多的解釋和警示。

那之後我記得三個片段。

其一。

我身處於醫院的走廊,302病房的門口,這間病房是這條走廊的末尾,暗暗地沒有太亮的光線,隻是剛好可以看清門牌號,走廊很靜,沒有任何一個人往這裏走來,我隻是一抬頭,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那是張帶著慈愛的笑卻無力的麵容——我一眼辨析出,那是父親的臉。

打開了病房就往裏跑,這是重症病房,設備儀器到處堆積,窗簾緊緊的關著沒有絲毫光線進來,父親病床前的床頭櫃上放著早已枯死的花朵,不太高檔的病床上躺在父親,他帶著氧氣瓶,那雙已有些微微皺紋的手紮滿了針,可是,盡管是這樣,他的臉卻是蒼白的,幾乎和這病房的天花板一樣白,白的像紙,剛製作完成的那種宣紙。

父親看我來了,發出“嗯!”的聲音示意我過去,我點點頭,踩著地磚發出“咚咚咚”的聲音走向他的床頭。

緊接著我看見父親微微的笑了笑,他冰冷的手慢慢的移到我的手邊,隨即用力的扣了上去,也許這令他傾盡了所有的力氣,可是在我的感觸上隻是微乎其微的一點單薄之力。“嘀,嘀,嘀——”心電圖機發出有節奏的聲音讓我緩了口氣,至少父親現在是正常的。然而,他的手扣住我的手接下來的幾秒鍾我全身一顫,這雙手分明就像是死人都手啊,冰涼極了,絲毫沒有一點血的溫度。

記憶裏,父親的手是那麼溫暖有力,在兒時牽著我拉著我,現如今,他的手卻隻能這樣輕輕的扣著我,而且,手那麼冰寒。

我努力的用兩隻手想給他一絲溫暖,但是父親隻是握了握我的手,又抽出了我的掌心,開始往臉上移,碰到氧氣瓶後,便開始拉扯,看來是想撤掉這就他命的保險了,隻是他沒有絲毫力氣,怎麼也扯不開它,“爸……”我攔住他的手,任由他冰涼的手來冰冷我的手,我說,“你不要這樣……”

“幫我……”父親在含糊不清的說著。

我跪在冰冷的瓷磚上攔住他的手搖搖頭,說:“為什麼、”

“快點……沒有時間了……”父親看著我,布滿血絲的雙眼含著淚水,我都不清楚這些淚水,可是我不想親生害死我的父親,母親已經沒了,我不能再沒了父親啊。“快……”父親又說,聲音小了好多,“真的快到了……我要走了……”

人真的和死亡是相知想了的嗎,如果不是,父親為什麼說出這樣一句話?

心一橫,我撤下了氧氣瓶,父親嘴角微微上揚說:“過來……”

我點點頭把耳朵貼近他的嘴邊,父親張了張嘴道:“快跑啊!不要回來啊!快跑啊!不要回來啊!快跑啊!不要回來啊!快跑啊……”父親像著了魔一樣不斷重複著,一遍比一遍快,從輕輕的警告到著魔的念,一遍比一遍聲音要大很多強調著,反複的訴說著八個字,直到後來聲音漸漸的沒有了,隻剩下微弱的悶哼,我站起來往下一看天啊,父親的嘴巴被針線縫起來了,線上全部是血穿透了他的唇。

刺鼻的消毒水味,浸在空氣裏,一個淺淺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這令人窒息的味道。

這個房間隻有我這麼一個人!竟然……我看著父親整個人全部僵住,心電圖機發出刺耳的“滴”,沒有節奏沒有起伏,刺進了我的心裏,攪碎了我所有的親情。就那麼呆呆的站在那裏,父親眼角晶瑩的淚水還沒落地,人已先去。房間開始自動救助呼叫一聲,合著心電圖“滴”的刺耳聲發出了“嘀嘀嘀”的警報聲,房間裏開始亂套,設備響個不停,我還是看得見,父親唇上的針線,那麼血紅,那麼刺眼,模樣瘋狂的鑽進我的眼睛裏,往我的心上印著。

兩個個人的房間裏,一個人卻嘴上莫名長出了針線。

不過,誰能確定這裏一共隻有兩個人?

這間房裏,真的隻有兩個“人”嗎?

這裏有問題!

我沒有想通任何問題但是第一反應就是跑,跑出這個刺耳的房間跑出這個令人窒息的醫院。但,門外,等待我的卻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走廊,我不停的向前飛奔,可是找不到出口,一條路直直的,隻能同向前方,四麵都是慘白,慘白的牆壁慘白的地磚,沒有長椅沒有病房,這走廊,就像一個無盡的長廊,兜兜轉轉,沒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