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日頭正足,偶爾一陣風拂過都是夾著熱氣的,如今正值酷暑難耐之際。
這大熱天的,別說是各宮主子沒精神頭,就連宮人都偷懶的躲到樹蔭底下乘涼去了。
但有一個地方,卻是氣氛高漲,殿裏宮人各個麵露喜色,笑逐顏開,本來很是清涼的殿裏就像燃了一把火似得,溫度持續升高。
這個地方正是鳳棲宮,當今皇後練月笙的寢宮,讓宮人情緒激動的原因則為皇後被診出喜脈來了。
練月笙看著從自己跟前端走的冰鎮西瓜,頗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對著欣喜不已的紅司說:“禦醫不是說了月份尚淺,並不能確診的嗎。”
紅司滿麵笑容的招呼著宮女把練月笙跟前的西瓜、涼茶搬走,壓根沒在意她方才說的話,“娘娘,宮裏麵禦醫醫術都是頂好的,斷然不會有誤診的可能。”
練月笙視線還沒從被端走的涼茶上收回來,紅司就已經拿了宮扇站在她身後給她打扇,話裏有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喜悅,“這下好了,娘娘有了身孕,總算是苦盡甘來了,陛下得知必會十分欣喜的。”
聞言,練月笙不屑的撇了撇嘴,神色頗有幾分嫌棄。
帝後成婚近四月,卻是在一月前才圓的房,還是太後連哭帶鬧之下,倆人不情不願圓的房。
彼時大婚,深受皇帝景琰喜愛的芊婕妤心絞痛發作,帝後才將將用完合巹酒,得知了這一消息的景琰就拋下練月笙趕過去陪芊婕妤了。
帝後大婚,皇帝卻跑去了別人宮裏,獨留了皇後獨守空房,這一巴掌打的無比響亮,打的不僅是練月笙,還有手握重權的寧國公府。
如此,練月笙和景琰的梁子就結下了,反正雙方都是互相看不順眼,好在景琰對她還算尊重,初一十五時按照規矩歇在中宮,兩人卻是躺在床上各睡各的,帝後看似和諧卻並不和諧。練月笙位於後位,縱使不得景琰喜愛,也有著寧國公府做後盾,她這個皇後當的還是頗為舒坦的。
如果沒有芊婕妤來她眼前礙眼就更好了。
紅司還在一壁打扇一壁嘮叨著,練月笙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就在這時,青鈴一臉沉色的進了殿來,行禮過後,就道:“娘娘……陛下知道了這事,說要出宮遛馬。”
紅司打扇的手一頓,練月笙已經露出了譏諷的笑意,扭頭去看紅司,“瞧瞧,他就這點出息。”估摸著還得考慮怎麼向芊婕妤解釋呢。
“不!”紅司聲音一定,眼睛發亮的看著練月笙,“說不定陛下是太過興奮了!”
聞言,練月笙和青鈴皆露出了無奈之色。
傍晚時分,青玲又進來向練月笙彙報,皇帝他回來了,正朝鳳棲宮來呢。
正在布菜的紅司手一抖,臉色欣喜了一瞬,又恢複平常,她將青菜擱到練月笙盤裏,說:“娘娘,要等陛下嗎?”
練月笙嘴裏吃著米飯,含糊不清的搖頭,“不用,不用。”
紅司麵露挫敗之色,青玲朝她安撫一笑,站在了練月笙右側,給她舀了一勺米粥。
練月笙正執著銀箸挑魚肉,外頭就報陛下來了。
練月笙挑起魚肉送到嘴裏,全然沒當回事。
這天本就熱,景琰先是溜了一下午的馬,回宮後又急匆匆的往鳳棲宮趕,進殿後,氣息就有些不定,額頭上淌著汗珠,臉上也帶了紅,可見的是熱的不輕。
練月笙拿過黃楊手中的絲帕,不緊不慢的迎了上去,“陛下先擦擦汗罷。”說著,就把絲帕遞了過去。
景琰瞧著她臉上平和的笑,又瞥見了她唇角的一點油漬,眼睛往裏一掃,果不其然這人剛才還在吃飯,他眸色閃了一下,從她手裏接過絲帕,擦了一下額上的汗。
練月笙知道他為什麼來的,也懶得和他說話,直接就說:“陛下還未用膳罷,不如我們先用膳。”
景琰那是一張千年冰山臉,平日裏喜怒不外露,情緒藏的格外深,恐怕整個後宮裏也就芊婕妤花芊白能得到他的溫柔相待。
他點頭“嗯”了一聲,把絲帕給了身邊的趙懷生,然後和練月笙一道去了桌邊。
練月笙和景琰兩個人沒話說,一頓飯倆人各吃各的,卻是都沒吃飽。
待到宮人收拾好了桌子,倆人麵對麵坐著,景琰就不冷不熱的開口了,“禦醫還未確診?”
練月笙頷首,不緊不慢的回到:“說是月份淺,尚不能確診。”
此話落後,倆人之間又沒了聲音,一時間整個鳳棲宮都充斥著一股子詭異的微妙感。
無話可說,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狀況。
“陛下。”這回是練月笙開口了,“咱們兩個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