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抬眼看她。
“此番診出的這個脈,想必對陛下而言是十分頭疼的。”她一頓,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到:“其實,陛下,你先不用急。”
“這一入夏,臣妾就燥熱的厲害,平日裏冰鎮西瓜、酸梅湯、涼茶什麼的東西沒少吃,這些都是一些寒物,任個婦人吃了後,都有可能推遲幾天小日子。照臣妾看,單憑這一點,禦醫說喜脈未確診,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們那次圓房,是你不情我不願,景琰心不在焉,練月笙光疼了,如此草率的圓房,能這麼巧的就懷孕了嗎?
反正練月笙是不信的。
景琰臉色有些黑,他是掙紮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練月笙懷孕了這事,這時候她卻告訴他,說不定沒有懷。心裏一番糾結後準備接受事實,被這話說的臉色變幻迅速,到現在還鬆了口氣,要是真沒懷也好,他也不怕芊婕妤傷心了。
看著景琰眸色變幻,最後似鬆了口氣的模樣,練月笙心裏忍不住嘖了一聲,估摸著他想的還是芊婕妤罷。
景琰皇帝雙目注視著練月笙,嗓音沉穩,卻無情緒,“既然是還未確診,你就不要太過多思。這些日子多注意一些,別磕著碰著了。今兒個朕就歇你這兒了。”
麵子上的禮不能失,該說的話也要說,雖然他確實希望練月笙沒有身孕,她身後是寧國公府,手握重權,功高蓋主,若是練月笙又生了皇子,寧國公府的氣焰就會越加囂張。
練月笙看著景琰如玉般雋秀的臉,起身對著他一欠身,說:“那……陛下你自便,臣妾先進去看會兒書去。”
還在思量著前朝鬥爭的景琰,聽見這話,眸子一抬,練月笙已然轉身往內殿去了,身姿娉婷,步伐優美。
景琰的臉又黑了……他果然是不喜歡練月笙!光這點沒規沒據把他一個人晾在這兒的事,是她一個皇後能幹的事嗎!不愧是練家教養出的女兒!
當今朝堂,新帝登基,根基不穩。右有三朝元老楊太傅,思想固執,對景琰管東管西,恨不得讓他事事都要過問他的意思,即使楊太傅是他的教導過他的先生,但也讓他對他愈發反感:左有手握重權,功高蓋主的寧國公府,對於他來說,寧國公府的存在就相對於一杯已經吞腹的□□,隨時可能毒發身亡。
景琰是新帝,他既動不了楊太傅也動不了寧國公,但是現在動不了,不代表以後動不了,等他根基穩了,有了新帝一黨的支持人,到時候再慢慢收拾也不遲,不過最先倒黴的還是他們在後宮裏的女兒,皇後練月笙和德妃楊如意。
練月笙在內殿裏挑了本遊記,舒舒服服的靠在軟椅上看著,紅司將琉璃燈往她那兒挪了挪,亮白的燈光照映在書本上。看著遊記的練月笙,壓根不知道被她晾在外麵的皇帝,思緒紛繁間又不知打了多少壞主意。
景琰進去內殿,就見那人靠在軟椅上執著一本書看,一頭烏黑的長發散了開來,軟軟的搭在她的肩上,琉璃燈細白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纖長的眼睫如一把小扇般在眼下倒映出一道半月形的影子。
不得不承認,練月笙容色美極。
紅司看見景琰進來,連忙伸手推了一下練月笙,又忙不迭的對著皇帝福身。
景琰讓她起了,看著一臉不樂意的練月笙,臉色一沉,說:“時候不早了,睡罷。”
皇帝發話了,沒有她不答應的份,於是練月笙戀戀不舍的擱下了書本,起身吩咐紅司去備溫水,給兩人淨麵。
景琰瞧她眼睛還在瞄那本書,皺著眉心問她:“你看的什麼這麼起勁。”
練月笙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笑意盎然的看著他道:“是從東瀛傳過來的鬼神故事,說的是一隻狸貓和兔子的故事。”她好似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對著景琰也不是不冷不熱了,“講的是狸貓殺了老婆婆,把老婆婆的肉燴菜給老爺爺吃。兔子知道了後,就決定報複狸貓,先是他兩個背柴的時候,兔子在後麵點燃了狸貓背在身後的柴火,狸貓被燒傷,兔子又給狸貓上藥,藥卻是特製的辣椒醬,疼的狸貓死去活來的。後來,兔子又騙狸貓去劃船,給了狸貓一隻用泥製的船,它則乘木船,泥船在水裏沉了,狸貓讓兔子救它,可兔子卻拿起漿拍狸貓的頭。”
“然後狸貓就沉水裏死了。”練月笙說的一臉輕快,就好像再說什麼再平常不過的故事罷了。景琰卻聽的臉色沉了又沉,後背發涼。
“你這看的都是什麼東西!”景琰沉著臉說,“以後不許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的東西!”
練月笙:“……”這人還真是的,好心好意的給他講內容,他還對她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