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娘就走啦，你們兩個互相扶持，一定照顧好自己。有困難便去找我，我就住在張夫人家隔壁，你們都知道地方。”夏夫人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這是你爹答應我的，你把它收好。有了這個，不論這個家裏誰再難為你們都不用怕，誰的臉色也都不必看。”
夏玄靈接過來，隻見是夏老爺的筆跡。上麵白紙黑字地寫著他百年之後，夏家財物的分割情況。雖然列得並不詳盡，然而大半財物都在上麵，夏玄靈與夏子程幾乎對半分，隻不過夏玄靈的名下多了夏家的宅子。
“娘，你就為了這個才與爹和離？”夏玄靈捧著這張薄薄的紙，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我就這般無能，讓娘采用這種法子來保全我？”
夏夫人道：“不關你的事。是我不想在這個家裏待下去了，順道替你們求一道護身符而已。”
“憑什麼走的是娘？娘為這個家辛苦多年，到頭來全都便宜了那個賤人？”夏玄靈全然不信，“唰唰”撕個粉碎，“你不能走！如果一定有一個人要走，一定是那個賤人！”
“少爺！你怎麼能這樣？”鈴兒大叫一聲，丟下包袱，蹲□去撿地上的碎紙屑，“夫人為了給少爺爭取更多，一分錢也沒要夏家的，少爺你怎麼能撕掉？”
夏夫人眼見辛苦得來的保證讓夏玄靈撕碎，氣得手都哆嗦了。這封親筆信是她費盡思量，又哄又嚇才得到。過了那一時，再讓夏老爺寫，不見得他還肯：“你，你真是——”
“他們欺人太甚！從來就隻有我不要的，沒有人能從我手裏頭搶去！”夏玄靈憤怒地道，“娘不準走！就在這裏好好住著！我倒要看她如何囂張！”
便在這時，一直不言語的宋子玉走上前來，握住夏玄靈的手，抬起頭對夏夫人道：“夫人，相公，你們不妨聽我一言。”
夏夫人與夏玄靈聽聞，紛紛按下怒氣，聽她開口。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宋子玉都沒發表過看法，這個節骨眼上是要說什麼？
隻聽宋子玉鄭重地道：“錢，是不是最重要的？夏家的家產，是我們最迫切需要的，最想得到的，不顧一切也要得到的嗎？”
夏夫人一怔，夏玄靈也愣了下，卻隨即駁道：“我不在乎那些錢。但那些是我的，我不允許別人覬覦！”
宋子玉微微一笑：“這就是了。我們要的不是錢，隻是維護自己的權益。”
“子玉的意思是？”夏夫人的眉頭微皺，對宋子玉將要說的話略有所悟。
隻聽宋子玉認真地道：“我們不稀罕夏家的家產，那便兩手空空地從這個家裏走出去，又有何妨？相公在外麵有尚宜軒，進項足夠養活咱們三人。咱們快快樂樂地生活，誰的臉色也不必看，還有什麼比這更好呢？”
“至於湘姨娘他們，不妨——”
“老夫人，您多保重，雁如走了。”夏夫人本姓蔣，名雁如，與夏老爺和離後便脫去夏姓，恢複本來姓名。朝夏老夫人福了福身，帶著鈴兒轉身離開。
老夫人抿著嘴，沉著臉目送夏夫人離開，若說一點也不惱怒那是騙人的。夏夫人再不合她的心意，也是夏玄靈的娘，是夏老爺的夫人。兩人不經她同意就私自簽署和離書，對老夫人來說是無法原諒的違逆。但是和離書已經簽下，蔣雁如不再是她的兒媳，就算不滿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想罰就罰，想罵就罵。
“玄靈，你去送送你娘。”老夫人對夏玄靈努努嘴。
走了也好，從今往後隻要把住宋子玉，夏玄靈還是她的乖孫兒，是夏家的未來，是她後半輩子的依仗。老夫人心思微轉，陰沉散去，麵上露出可惜與不舍來：“跟你娘說，以後得閑了便來家裏坐一坐。”仿佛察覺不出其中的不合禮數，故作大方地道：“往後若是遇到麻煩，不必客氣，有苦有難隻管來和我說。”
你才有苦有難，夏玄靈心中腹誹，麵上卻乖巧地道：“是，奶奶。”
牽著宋子玉，走出去送夏夫人。看著兩人的背影，老夫人的麵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笑意。沒有娘的孩子就像一根草，蔣雁如狠心自私，扔下還是個愣頭青的夏玄靈不管，往後還不是靠她扶持才能跟湘姨娘與夏子程分庭抗禮？想到這裏，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不多會兒，夏玄靈送夏夫人回來，低著頭走到老夫人跟前，低聲叫道：“奶奶。”
滿臉的落寞，看得老夫人好不可憐，也不問他宋子玉去哪兒了，拉過他的手，心痛地道：“奶奶的乖孫兒，別難過，你沒了娘還有奶奶。從今往後，咱們祖孫倆兒就相依為命了。”
你才沒娘呢，夏玄靈在心底直翻白眼，強忍住不耐煩，任由老夫人拉著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安撫拉攏的話。等老夫人說得差不多，走過去擠開玉環，親自倒了杯水端給老夫人：“奶奶喝水。”
“哎，乖。”老夫人滿意地接過茶杯，剛喝了兩口，便聽夏玄靈說道：“奶奶，您多保重，孫兒也走了。”
“噗！”老夫人一口水沒咽下去，全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