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鳶摸了一下頭上的發簪，那是李慕雲閑暇時為她做的。而她為他做的，最有意義的便是以鳶尾陪葬吧。
那日，她用法力，將院內所有鳶尾花瓣全部分離。
片片花瓣從高處而落，像是花雨一般。隻是那些花瓣全部覆在李慕雲的屍體上，直至不留絲毫空隙。
以同族本體葬之，這是妖界隻有對摯愛的做法。
她是鳶尾花妖，將花瓣與花分離會誤了那些花的修行，受到同族的排斥。但也正是因為是同族，李慕雲的屍體縱使是放了千年也會完好。
“李慕雲的身份到底是什麼？究竟是怎麼死的？”
“被殺，因為他是李維的兒子。”藍鳶低聲將這話說出。
這下，下麵徹底沸騰起來。
李維，大安人盡唾棄的反賊。不僅逼走了上官丞相，最後竟是想要殺死楓國皇帝。
“這可憐他有這麼一個爹。”
下麵有人這麼感慨。
藍鳶聽到後急忙反駁，“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
“這讓他蒙羞啊！”那人不解。
藍鳶想到自己也曾這樣問過他，但李慕雲隻是淡淡一笑，“若他不是李維，我怎麼可能會遇到一代名家柳明月。”
“柳明月？”下麵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都倒吸一口氣。
可以說，人界可以不知楓夏兩帝，但若是不知帝玄月便過分了。史書載：“大安一女，生時有鳳凰盤旋，日月失色。父母喚其明月，後送往西君山。此女琴音悅耳，可讓龍鳳伴舞，使飛禽走獸相聚。病者聞之，即病全除、精神百倍；老者聞之即年少十歲......”
史書上對柳明月的記載頗少，但算在街頭巷尾的傳聞卻是極多。
眾人皆以為柳明月不過是傳說而已，從未想過今日會在此聽到她的名字。
“李慕雲是柳明月的徒弟？”
“是，他在年幼時遇上柳明月，便跟隨她一同學藝。”藍鳶回答。
這也是藍鳶偶然知道的，那日他正彈琴，藍鳶突然奇想想要讓那些鳶尾花伴舞。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製那些鳶尾，這才發現那些鳶尾的花魂竟全部圍在琴的周圍。
在藍鳶一再追問下，李慕雲這才告知。
初次聽到這消息時，藍鳶也是不敢相信，要知道，她一直想要將柳明月的故事當故事來說，但她一直不知道柳明月的下落，自然不知道她的真實故事，也自然不能拿來說書。
下麵沒有誰再提出問題，隻是感慨李慕雲英年早逝。
是啊，他去世時還不滿30歲。而今日，正是李慕雲的忌日。
藍鳶將折扇拿起收回，上麵是李慕雲的故事。這是她的習慣，每段故事都會被記在折扇上，待講完後便收起，再不拿出。
眾人隻聽一聲驚木落下，紛紛拿起桌上溫過的酒喝了一口。
雖然這次藍鳶並沒有講什麼，但這也算是解了多少年的謎團。
“你怨我嗎？”楚幽然見她走出來問道。
“不怨。”
說罷，藍鳶便向靈界出發，去找新的一段故事。
這是她的最愛，李慕雲也對她說：“每次聽你說書都覺得不夠。”
“那我便說一輩子給你聽。”她回答。
如今，他已經離世百年。而她，依然是孩子模樣。
她撰寫那些故事時，再沒有誰為他奏琴。
李慕雲仿佛隻是一個夢，隻是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了幾年。
幾年，對一個妖來說是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就如人界的一麵罷了。
可是，即使他隻出現一下子，她卻是記了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