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昏昏沉沉,已被方才之事嚇了一跳,再無心思飲酒,隻是緊緊捏著玉石,身子一軟,攤在草地裏,沉沉地闔上了眼皮。耳邊十八爺的叫喚,我也無暇理會,身子軟軟的好似無骨,無力再理會他。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紙窗照進來,我不禁被那陽光刺開了眼睛。抓起被子蓋過頭閉了會眼睛,卻覺得呼吸困難,隻得又放下被子,眯著眼睛起床。懵懵掀開被子,還覺得頭痛,有些頭暈,好像肚子裏一股氣,差點兒沒吐出來。
穿上鞋子,方才記得昨晚與十八爺飲了酒,下意識的摸摸玉石,還在。已知今日必要受姐姐的罰,亦不焦躁,故意拖緩了動作,遲遲不梳洗。眼前蒙蒙的,一個不小心被凳子絆了腳,疼得我叫了出來。隻聽門外有個人兒“哎呀”了一聲,推門而入。那人進來,匆匆扶了我坐下,仔細一看,竟是寶月。我揉揉眼睛,給自個倒了杯茶,自顧飲了起來。寶月又叫起來:“這會子了還悠閑呢!你昨晚上大醉而歸,主子可是氣的一夜未宿!”她此言一出,我的手便軟了下來,茶杯“咣噹”一聲摔破在地。寶月匆匆蹲在地上收拾碎片,一麵念叨:“瞧您這個樣子,惱不得主子說你沒規矩!”話音未落,又忙掩了口,沉默著收拾。我無言可對,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糟糕!”我不禁低叫了一聲,匆匆披上外衣,穿了鞋子,往姐姐處奔去。
到了門口,猶豫了一下,剛把手伸到門上,又猛地縮回來了。在這裏,女孩子晚上醉醺醺地回家是多大的罪過呀!姐姐會怎麼樣?把頭湊近了聽,沒什麼動靜。又輕扣門環,還是沒聲音。我輕輕喚了一聲,結果,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姐姐還沒起來?不,她一夜未宿呢。
把門輕推開一個縫兒,往裏頭張望。看了許久,沒人?又悄悄把腳踏進屋子,接著身子靈巧地穿過門縫,方才合上門縫。屋裏靜悄悄的,一點兒雜音也沒有,靜得有些可怕。若不是在大白天,定把我嚇個半死呢!仔細一聽,裏間傳來微弱的嗚咽聲,我愣了愣,呀,不得了!
躡手躡腳地往裏間走去。隔著一層珠簾,隱約可見一個衣香鬢影的美人兒軟坐在幾旁,哭得梨花帶雨。我微怔片刻,心頭隱隱作痛。她就這麼哭了一夜?可見,她多在乎我!輕撥珠簾,惹得一陣脆響。我不想弄出動靜來,忙要轉身想要遮住響聲,又不禁心裏自嘲:響聲如何遮得住?未必也太緊張了吧?
明明珠簾聲響得脆,姐姐卻似乎沒聽見。她是故意的呢,還是真的沒聽見?我看她沒動靜,我進來的時候表情就已經僵硬了,她在生氣吧!心中無限愧疚,卻不知如何解釋。“姐姐。”我低著頭,壓低了聲調,實際上是愧於直言。“我沒有你這個妹妹。”姐姐冷冷地說。我心中一顫,姐姐!你要我怎麼跟你解釋啊……“姐姐……我以後再也不……”話音未落,姐姐就怒氣衝天:“每次都這樣說,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了!”字字如刀,我的心在滴血呀!玄冰啊玄冰,你怎麼知道,在二十一世紀,一個小孩和另一個小孩玩到通宵也是有的,你怎麼能夠理解!奈何……不能告訴你……“鬼話”二字,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捅我的心房,眼淚一湧而出。你不能不理解我,你在這個時空裏,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呀!我心情激動不已,竟不自覺地“撲通”一聲跪下來。“姐姐,你就原諒我吧!霜兒真的知錯了!姐姐……”玄冰仍不動搖。我一眼看見她發鬢上的步搖,又摸了摸自己的,意識到,這兩支步搖是一樣的。忙把它摘下來,送到姐姐眼前:“你看,這是母親的遺物啊!姐姐,我們是親姐妹,你就原諒我吧!”姐姐瞟了我一眼,目光滯在步搖上。我的眼睛濕潤起來:她會不會就此心軟?是的,她心軟了,但——
她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我原諒你,可北冥不容你啊!”之後,大哭起來。我心中一顫:“為什麼?”她伏在桌上失聲痛哭,好一會才緩過來,哽咽著斷斷續續道:“按北冥的風俗,未出閣女子與異性深夜不歸,是要激起民憤的呀!”我心慌了:老百姓可不是好惹的主。“那……會如何?”她故意鎮定,緩了緩氣,道:“那將會被用淨身之火焚殺!”焚殺!天哪,這根本就不是常規!什麼啊,出去跟朋友玩玩也不行?再者,如果我死了,怎麼回去?對了!還有我在這個時光裏的朋友親人,他們會多傷心、多難過!腦海中閃過我被大火燒身的場景……不由得雙腿一軟,半跪半趴於地,想是驚嚇過度,早已出不了聲。姐姐站起來,眼睛裏掛滿了淚花。她頓在我跟前,看著發呆的我,道:“霜兒,你別怕,王爺已經命全府上下不準走漏風聲。還有,還有那天晚上的那個小廝,也被流放邊疆了。你大可寬心,正常一些,別讓人看出異樣。昨晚十八真是糊塗了,竟然把你帶到馬場去遛馬!大白天不說,還是晚上!”我忙掩了她的口,道:“不必連累這麼多人。對了,十八爺怎麼樣了?”姐姐想了想:“十八安好,你就寬心吧,別緊張,知道嗎?”我點點頭,心中無限恐懼:我還要回家和家人團聚的呢,難道就這樣死在這裏了嗎?不願多想,安撫好了姐姐,自顧回了屋。
不斷提醒自己:斷斷不可走漏風聲,不然,就算北冥人饒恕了我,皇帝會對我更加厭惡。一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犯下了劫持罪犯的罪,再者又與公主打架,如今可犯下了他們最大的禁忌!就算活下來了,也活不長久!我得在我死之前找到回去的辦法。是呀!我有多久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了?我不會留戀這裏了吧?喜歡看穿越小說的我,要回去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那些小說什麼的,到底靠不靠譜啊?如果靠譜,能回去最是好,可萬一不靠譜,那我不是落得個終身殘廢,或者是永遠也回不去?我現在也搞不明白,我這到底是靈魂穿越還是肉體穿越。穿越之前,什麼征兆都沒有,穿越之後,卻猛然發現她居然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這不是存了心整我麼!
轉念一想,其實我挺舍不得這裏的……養尊處優的生活,疼我的姐姐,還有一大堆善解人意的朋友……比起兩千年後的考試、競爭,這裏確實風平浪靜。嗯……就這樣吧!“既來之,則安之!”我不禁默念道。一切順應天意吧!也許等這副身體被火燒沒了,我可能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