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香已緲。
伴著話語,一股神秘而至醇的神木淡香,瞬間充斥了空間。
紫音平生最不喜歡香水的男人。但不知為何,嗅到這明顯是國師身上飄來的異香,竟沒有半分排斥,反而覺得十分好聞,忍不住做了幾次深呼吸。
然後,她才向門外看去。
一看之下,頓時眼前一亮,一時間竟然舍不得移開眼睛。
男子的裝束簡單之極,一襲非絲非綢的紫袍不帶任何紋飾,就這麼鬆鬆地披在身上,卻如行雲流水一般服帖,完美地勾勒出他頎長挺拔的身形。及腰青絲僅用一枚血色玉環束起,鬆鬆披在腦後,襯著輪廓分明的麵龐,更添幾分出塵意味。
他的麵龐似是絕世美玉所雕,精致完美得找不出分毫瑕疵,卻又不帶分毫脂粉氣。若用現代的話來形容,那是一種超越了性別的美,驚心動魄,自帶追光燈效果。和他一比,天下男人統統成了瓦礫。
隨著他閑適雍容的腳步,以及溫雅如玉的表情,整間屋子瞬間鴉雀無聲。剛才還在慌張請罪的侍衛們不約而同換上敬重仰慕的表情,就連氣勢洶洶的莊景星神情也緩和不少。
男子似是早習慣了成為眾人的聚焦點。不疾不徐停下腳步,向莊景星說道:“這件事本座自會處理,柏親王請先出宮。”
他的聲音醇厚勝酒,有如大提琴般扣人心弦。單憑這一把聲音,天下就很少有人能狠心拒絕他。
但不解風情的莊景星卻斷然拒絕:“不,百裏國師,我不同意,除非我親眼看著這女人向受害者道歉!”
百裏寒華微微挑眉,“定要如此?”
莊景星堅定地點了點頭。
“也罷。”瞟了一眼紫音,百裏寒華懶洋洋地一揮手:“殿下都聽見了?那麼就照做吧。”
這一下,換作紫音挑眉:本以為這男人是站在皇太女這邊的,難道竟然不是?
她拚命回想關於國師百裏寒華的資料,但不知是不是藥物傷到了記憶,稍稍一想便頭痛欲裂,什麼也想不起來。
既然一無所知,那就按自己的方式處理。反正,原主平時胡鬧慣了,就算性情大變,人們也隻會當做是皇太女又在變著法戲弄人,不會起疑心。
“國師大人,陛下抱病後命你協同重臣處理政務,對麼?”
聞言,百裏寒華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不錯。”
——這個色膽包天的皇太女,上次妄圖調戲自己卻被反扔到懸崖下,從那以後就像老鼠怕貓一樣躲著自己走。就算不得已撞見,也是吭吭哧哧說不出句完整的話,怎麼今天竟轉了性子?
紫音沒有注意到他的疑惑,繼續問道:“孤寵幸一個男人,該算政務還是家事?”
聽皇太女若無其事地說出寵幸二字,在場大多數男人們都脹紅了臉,莊景星還低聲罵了一句“不知廉恥”。
被劍製住的那少年聞言又想暴起大罵,卻被紫音毫不留情再劃了一刀,隻得又是害怕又是憤怒地縮了回去。
至於百裏寒華,卻是麵不改色,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這個麼,按理說天子無家事,但殿下隻是儲君,所以,這算是家事。”
“那麼,”紫音嫣然一笑,如明燭照海棠,絕豔無雙,瞬間看呆了旁人:“國師沒資格要插手孤的家事。除非——”
她突然撤回橫在少年頸間的長劍,青芒閃動,忽然曖昧地挑起了百裏寒華的衣帶:“除非國師是吃醋了。”
驚豔,驚恐,驚呆。
幾個呼吸間心髒忽上忽下的侍衛們頓時覺得腦袋不夠用了:這個驚華絕代又百變靈動的皇太女,為何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顛覆了以往好色無能的形象!
被調戲的當事人百裏寒華,卻是淡笑不改:“殿下說得是,本座僭越。但被殿下寵幸致死的這位少年,是我聖周朝開國功勳靖國公最小的曾孫,最受國公疼愛。殿下打算如何向國公府交待?”
聽到“寵幸致死”四字,紫音眼角狠狠一抽。她敢肯定,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小肚雞腸,毒舌記仇,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溫文爾雅!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死在榻下的這人來頭不小,可見動手陷害她的那人準備得十分周密。這一下子,她想不接招都不行了。
正想著對策,她忽然有點好奇,便忍不住問道:“不知國師原本打算如何處理?”
百裏寒華的笑容還是那麼溫雅無雙:“本座會讓殿下披麻戴孝,背上荊條,到國公府外長跪請罪。”
雖然原本就沒指望他嘴裏能吐出象牙,紫音還是大大翻了個白眼。現在她百分之百肯定,這廝就是披著羊皮,底下時刻在磨爪的大灰狼!
雖說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在屍體會說話。以原主的膽子不可能殺人,這倒黴孩子定然也是中了毒。等到檢驗出成份,便可順藤摸瓜,找出那想陷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