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喝罵幾句,卻又覺得這麼久才反應過來,說破了更沒麵子。不如先裝糊塗,等下一起算賬。
他才不信什麼女帝中毒,難道太醫院那麼多禦醫還比不上一個草包皇女嗎?她肯定拿不出證據,隻是在垂死掙紮罷了。自己就讓她一步,讓她死得心服口服。
想到這裏,他哼了一聲,徑自坐到太師椅上,目光陰沉地看著紫音。
紫音才沒空理會這糊塗的老頭。待鄭姑姑取了金針過來,她向女帝說道:“我需要用針刺入母親穴位來排毒,可以麼?”
女帝自然不會拒絕女兒,但卻同樣擔心她是在拖延時間。
擔憂地看著紫音剛想說話,卻被在唇上輕輕點了一下:“母親若同意,我就動手了。”
說罷,紫音先卷起女帝的衣袖,又以巧勁擊起針體的韌性,繼而辨準穴位,手勢起落快如閃電,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施針完畢。
金針入體,明晃晃紮在身體上甚是嚇人,但女帝卻是毫無痛感,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但同樣的,她也沒有其他反應。
一直在關注動靜的沈健仁原本被紫音嫻熟的手勢一驚,想法有些動搖。但見女帝沒有絲毫反應,便將那幾分疑惑打消了,嘲笑道:“裝神弄鬼,全無效用!”
但話音未落,事實就狠狠打了他的臉:隻見女帝突然變得一臉惡心,撫著胸口急急坐起。
眼明手快的鄭姑姑剛剛捧過一隻鎏金水盆,女帝便接連吐出幾大口黑血!
更加奇異的是,女帝吐血之後臉色竟然有所好轉,蒼白的雙頰也平添了幾分血色。
見狀,沈健仁謔地一聲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禦榻前,掩鼻看了看盆裏腥臭無比的黑血,目光又投向神情鬆快了許多的女帝,驚疑不定:“這……這……”
“如何,國公現在願意相信孤麼?”
紫音淡淡問了一聲,隨即低頭,親手替女帝拭去唇邊穢物。又給了宮女一個藥方,讓她們按時煎來給女帝服用。
事實俱在,沈健仁隻覺老臉上火辣辣地生疼。咬了咬牙,說道:“就算你真懂醫術又如何?難道能抹消殺了老夫曾孫一事?”
這點陰謀都看不穿,老頭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紫音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就沒想過,女帝中毒,孤得罪沈家為死人抵命。聖周的天子與儲君同時出事,這概率會有多高?將有誰得利?”
原本以為敵人隻針對自己一個,發現女帝也中了毒,她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前世,她是雇傭女王,接到的任務基本與死亡暗殺脫不了幹係。
在法律至上的現代社會,能讓目標毫無異狀地死去,便不用擔心條子追查。
她之所以成為黑暗世界人人敬畏的至高存在,除了身手之外,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經手的目標,連法醫都驗不出致死外因,隻能歸結為疾病所致。
沒人立案,自然也不會有人逮捕懸賞她。不必將時間花在逃亡與擺脫追蹤上,她的武藝毒術則更加精進。這是別人奢望不來的良性循環。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精通醫術藥理。
從女帝剛剛嘔出的黑血裏,她辨出這副毒藥含有三種刺激心髒的藥材。
試想,若非自己穿越,原本的顏紫音背負狎玩少年至死的臭名中毒死去。消息傳到女帝處,惱怒交加,再加上毒性催發,女帝肯定凶多吉少。這出鳩女帝弑儲君的好戲,就此到達最高潮。
就算有人看出疑點,痛失曾孫的國公府也會大力阻撓追查,認為這是老天爺的報應。
這計劃歹毒而縝密,可見謀劃者非常聰明。
但,她紫音也不是吃素的。那幕後黑手不是想讓她與國公府反目成仇麼?她就把事情攤開來,將原本的敵人爭取到自己這邊!
聽她分析完原委,沈健仁麵色陰晴不定。心中仍是半信半疑,但殺氣不覺已淡了許多。
紫音又問道:“事發突然,連陛下都未得到消息,國公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一個時辰前,有個宮女到府中報信,說我的曾孫在宮內受了重傷,哭著說要見曾祖父。我擔心他吃虧,趕緊入宮。結果那宮女將我引到一處偏院,有人在擦拭血跡,告訴我皇太女殺死了我家的孩子。”
說到這裏,沈健仁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是中了圈套。否則,誰會未卜先知提前一個時辰就跑去報信?
意識到受了騙,沈健仁一腔怒火頓時移到了那黑手身上:“可惡,竟敢給陛下下毒,又欺騙老夫。不將這賊子揪出來碎屍萬段,老夫誓不為人!陛下,請準老臣調查此事,找出真凶!”
紫音卻攔住了暴跳如雷的沈健仁:“不,這事由我來處理。”